光弼脸上笑容稍减:“利刃能伤人,某会提醒他,行事需得谨慎。” 周钧:“倘若再将利刃换成已经上好弩矢、拉满弓弦的弩机呢?” 李光弼身体一颤,脸上顿时没了笑容,默然不语。 周钧用手指敲着案台的桌板,对李光弼和安思顺说道:“有时候,世人所畏惧的,并非是他人和他物,而是自己的这里……” 周钧伸出右手,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安思顺见李光弼依然面有挣扎,便开口说道:“周二郎所言非虚,王都护与太子交好,世人皆知。虽然你我都清楚,王都护万万不会为了太子,而忤逆圣人。但人言可畏,谗言中只要添加一词——万一,再捏造一些莫须有的证据,就能使得王都护陷入窘境。” 李光 弼还是不相信:“王都护从年少起,就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玉川之战、桑干河之战、青海湖会战……哪一场战斗,不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哪里那么简单就会被诬陷?” 周钧:“想要知道王都护是否受到猜忌,其实也简单,只要静观朝廷对诸军的态度即可。” 李光弼:“朝廷的态度?” 周钧:“王都护麾下的军队,倘若朝廷不管不问,那么自然是无事;倘若下旨调兵,那么就是朝中有人进了谗言,令圣人生了猜忌。” 话说到这个点上,周钧停住了话头,不再深谈下去。 他岔开了话题,开始说些凉州城中的风月之事。 酒宴结束,李光弼和安思顺骑着马,并行在凉州城的街上。 安思顺看了眼身旁的心事重重的李光弼,开口问道:“适才周二郎的话,你可听懂了?” 李光弼抬头问道:“周二郎说王都护权势太大,恐引来小人谗言?” 安思顺摇摇头,又说道:“周二郎口中虽然说的是王都护,但真正的意思,其实暗指我们北藩。” 李光弼一怔,立马反应了过来,问道:“你是想说,朝廷明面上针对的是王都护,实际上针对的是北藩?” 安思顺没有回答,只是摇头道:“论带兵打仗,我不如光弼;论揣摩人心,光弼不如我。” 李光弼:“莫要扯些别的,只管说事!” 安思顺坐在马上,继续说道:“汉人不是有句老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李光弼闻言,先是面色凝重,接着重重叹了一口气。 安思顺:“刀子用起来太锋利,刀主首先想的不会是夸奖刀具,而是心中不安,这刀子再用下去,会不会伤到自己?” 李光弼:“照你这么说,朝廷真的会以调兵为由,削弱王都护的兵权,又打压北藩?” 安思顺幽幽说道:“那就要看王都护在圣人心中的分量了。倘若圣人信任都护,那么一切自然无碍,倘若……” 安思顺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李光弼的心中宛如堵了一块大石。 安思顺踢了踢马肚,轻声说道:“北藩有过,错就错在这几年里,仗打的太快、又太顺了……”按照大唐仪制,诸州都督、剌史和上佐,每年年末入京述职,其中六品以上者,还要参加元日大朝会等等仪节。 周钧身为从六品互市监,代武威郡职事,自然也要回长安一趟。 十一月初的时候,周钧就开始整理和处置手中的工作,孔攸则以门客之身,被引为都督府史。 临行前,他又挑了一日,在花门楼的酒肆中,专门宴请李光弼和安思顺二人。 三人入座,周钧要了些酒食,拒绝了饮妓的相陪,又让店家拉上了帷帘。 李光弼和安思顺坐在一旁,瞧见周钧的言行,心中隐约有些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