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周钧,先去向父母报了平安,后又回到厢房之中。 刚一推门,就见到萧清婵侍立在房中,身边还放着干巾、清水、衣帽等物。 周钧先是用干巾擦了擦脸,又将其沾湿抹了抹脖子,最后将外衣脱下,换了一身衣裳。 萧清婵待得周钧更衣结束,取了脏衣,向着后厢走去。 中间过程,萧清婵一言未发。 周钧见状,也是无奈。 这萧清婵,入了周家也有些日子了,虽不似刚进门时,动不动都哽咽哭泣,但如今每日里寡言少语,只是低头做事,不见它作。 周钧摇了摇头,去了书房,取下都官司的文册,奋笔疾书,开始准备明天视事的文书。 写到一半,书房内的油灯闪了两下,火光忽明忽暗。 周钧朝灯内看去,灯油见底,却是快要枯了。 周钧刚想开口,却听见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声请告之后,萧清婵提着越瓷油斛走进了书房,朝灯中加了些油,火光瞬间明亮了起来。 加完了灯油,萧清婵看向案台上的文书,脚步却未移动。 周钧有些奇怪,便开口询问。 萧清婵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中阙摘尾,却是有一字,写差了。” 周钧一愣,低头朝文书看去,问道:“何处?” 萧清婵轻声道:“这一句,『众务繁凑,难以系进』,此处的『系』,是否应为『悉』?” 周钧仔细一看,心中一个咯噔。 这里的确写错了字,文中原意指的是都官司近来事务繁重,在月底之前,(这些事情)很难全部有进展。 不料烛火昏暗,再加上周钧一路困乏,才写错了字。 这份公文是要呈给韦员外郎的,已经写了一大半,倘若涂改,要落个书面不整的过错,但倘若不改,被瞧出来必会引得责骂。 要不,重写? 周钧看了眼窗外,心中叹了一口气,今晚怕是要加班了。 萧清婵瞧见周钧的表情,又轻声说道:“字可以留,不用更改。” 周钧看向萧清婵,面露疑惑。 萧清婵说道:“『系』、『係』、『繫』三字,古义通用,《后汉书》外经传中有云:『汎海而至,风波艰阻,沈溺相係』。” “此处的『係』,意为接续,倘若与『进』字组为『係进』,便是继续推进之意。” “又因『系』、『係』通用,所以文中『众务繁凑,难以系进』倒也不算是错,只是典故生僻了一些。” “只是『悉进』变为『系进』,后文需得改动一些,才能配得上文意。” 周钧闻言,再看向萧清婵的眼中,带上了几分钦佩。 此女博览群书,又有玲珑文心,真可谓才女也。 根据萧清婵的建议,周钧写完了这篇都官司的公文,松了口气。 周钧再看向身后,哪有萧清婵的身影,却是早已出了书房。 次日,忙完了都官司视事,周钧放廨之后,骑着马赶向平康坊的北里中曲。 今日,程主事正式接了迁书,不日就要回乡赴职了。 解琴在故冉居中摆了宴席,又请了北里的其它几位都知,一起为程主事送行。 周钧自从入了都官司,一直受着程主事的照顾,自然要去作陪。 先去东市买了些好酒,周钧骑着马来到平康坊的坊厩,寄存了乘马,便朝着北里中曲走去。 因为穿着官袍,再加上周钧也是北里三曲的名人,他还没走到故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