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厢房中睡了下来,周钧一觉睡到大亮。 待得日上三竿,周钧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穿戴整齐,又走出房门,先去了后厢查看炒茶。 让他没料到的是,画月比他更勤快,早就来到茶房之中,正在四处查看。 经过一夜的摊晾,茶叶虽然还隐隐有些水汽,但大多已收卷成形。 周钧带上画月,将竹匾分批拿到院中,又架了起来,借着日头开始烘干茶叶。 孔攸此时来到院口,还没走进小院,乘着微风,闭上眼睛深嗅了一口。 周钧招呼孔攸进了院子,后者从竹匾上小心抓起一把茶,放在鼻子下方又嗅了嗅,开口说道:“沁人心脾。” 周钧笑着说道:“将上面的水汽晒干,再收集起来,装进坛子里。再将那坛子,放入一个大木桶之中,在桶内填上草木灰,将坛子埋进去。放置半个月,就能够取出来冲饮了。” 孔攸啧啧称奇,闻着茶香,索性在院中坐了下来。 周钧先是向他问了购茶,接着又问了近况,二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就说到了朝堂之事。 周钧首先借着兵部署吏案,说了左右二相争权一事,向孔攸询问,哪一方赢面更大。 孔攸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给出了答案:“右相李林甫。” 周钧先是沉默,接着问道:“左相李适之,身为太子党羽,与韦坚、韩朝宗、皇甫惟明交好,眼下王忠嗣又要还朝,可谓是势大无忧,为何伯泓却不看好他?” 孔攸朝院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又对周钧说道:“左相右相谁能掌权,看的并不是哪一方势大,而是要看圣人的心意。” “李适之不务苛细,常因性情粗梳,仵了圣人之意。” “李林甫曾道于李适之,华山有金矿,采之可以富国。李适之一查,果有其事,便奏之于圣人。李林甫后又面圣言道,臣早知那里有金矿,但华山乃是圣人的本命所在,不宜开采。圣人闻之,鄙薄李适之虑事不熟,当面斥之。” “再说这次兵部署吏案,李林甫或早已知晓舞弊一事,却隐而不发,所图为何?” “一来证据不足,即便提审,亦不得铁证;二来,李林甫却是在等一个机会,等有人以吏部为由发难,他再报出兵部武举的不法之事。” “这样一来,既可以转移了圣人的注意力,保住吏部尚书之位,又能借机打击朝敌,拖李适之下水。” 见周钧若有所思,孔攸又坐近了一些,轻声说道:“其实,这些充其量,不过是李适之的『小过』。” 周钧一愣,下意识的问道:“那李适之的『大过』是什么?” 孔攸:“二郎适才也说了,李适之身为太子党羽,又与韦坚、韩朝宗、皇甫惟明等重臣交好,而且王忠嗣近日就将还朝……” “倘若你是圣人,难道不会觉得,李适之的势力太大了一些吗?” 周钧一愣。 孔攸立即又道:“圣人当下身体康健,未见隐疾,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无论是太子,还是寿王,不过都是他帝王衡术中的棋子罢了。” “两派角力,讲究的是一个『均』字,任何一方势大,都会打破原有的局面,圣人自然不乐意见到。” 周钧沉声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圣人将会打压太子党羽?” 孔攸:“不仅是打压,怕是有人会因此家破人亡。” 周钧:“那二相之争?” 孔攸:“李适之必败……但圣人不会做绝,无论如何打压,他都会给李适之等太子党羽一些喘息,就如同溺水之人,给他一根稻草,明明知道抓住它还是身死,但也不得不为之。” 周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