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周钧与孔攸、画月商量了一番,做了分工。 孔攸负责联系茶农、采购新鲜茶叶,画月则负责准备锅具和器皿。 眼下正是春茶上市的时节,长安城周边就有不少茶庄,都在采摘新茶,并打算运入长安。 孔攸问起采购茶叶的种类和数量,周钧只是回道,多买几种,但少买一些。 周钧前世里曾经读过明代许次纾所著的《茶疏》,书中就炒茶一法,曾经做过讲解。 但是,这本书涉及炒茶法的篇幅,只有寥寥数百字,大致只说了炒茶的流程和步骤,却没有具体细节的说明。 周钧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再拿到茶叶之后,将每一个茶种,都分成数个小份,多炒几次试试,总有一次能试出合适的。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孔攸先行告辞,回了住所。 画月将膳具和桌椅收拾妥当,走到书房中,坐在了周钧的身边。 后者对画月说道:“这次北行,我遇到了一位经教修士。他曾经在大食首都附近的修士会中住过一段日子,后来又从呼罗珊行省入了大唐。” 画月听着,没有言语。 周钧继续说道:“他对我讲述了,目前呼罗珊行省的状况。” “什叶派的民众,在阿拔斯部族的带领下,在行省里掀起了一场暴动,持续了大半年。而眼下,这场暴动已经平息了。” 画月点点头,只是表示知晓了。 周钧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问道:“你……想家吗?” 画月看向周钧,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起了一段尘封的往事:“大食国的伍麦叶贵族们,非常重视宗教血脉,他们认为只有信奉真主的子民,才能获得祝福,任何异教徒与贵族之间的结合,都是污秽的,应当受到斥责。” “而我的母亲,她是月氏人,信奉的是琐罗亚斯德教,在大唐又被称为祆教。” “她与贵族的结合,从一开始就受人非议。或许是承受了太多的指责,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 周钧听到这里,心中轻叹了一声,开口道:“但是,你的父亲非常疼爱你。” 画月点头道:“是的,我的父亲对我很好,他为我请了最好的老师,把我送去大食首都的贵族学所,又给了我最好的食宿。” “我的兄弟姐妹,那些宗教血脉纯正的后裔,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拥有似我一般的待遇。” “于是,嫉妒蒙蔽了他们的双眼,使得我的至亲们开始怨恨我。” “他们会在父亲看不见的地方,质疑我、辱骂我、责难我。” “所以,你口中那个所谓的家,除了我的父亲,我实在找不到其他可以留恋的地方。” 周钧说道:“你的父亲呢?难道他就没有制止这些行为吗?” 画月:“是的,他的确制止了,但是面对这一切,他很疲倦,也很无奈。” “好几次,他看向我的时候,都在叹气。我清楚,或许从某个时候开始,我已经成了他的累赘。” 听完这些,周钧摇头说道:“我认为,天底下,无论什么样的父亲,在面对亲生女儿的时候,无论再如何疲累,也不可能会认为对方是累赘。” 画月故作轻松的微笑道:“或许吧,但眼下这样的情形,对于大家来说,却是最好不过了。” “我的兄弟姐妹们,终于摆脱了那个不顺眼的亲人;官邸中的阿訇和下属们,也不会再反复提起那个玷污了宗教血脉的异教徒之女;而我的父亲,他也不必再为了这一切而烦神劳忧。” “皆大欢喜,不是吗?” 周钧叹了一口气,便不再打算劝说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