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数日里,周钧跟着突利施,在回纥部中拜访了诸多头人和贵族,又在草原上游览了一番。 日子一天天过去,使团返程的那天,终于是到了。 周钧郑重其事的从骨力裴罗手中,接过九姓共伐拔悉密部的誓书,又向突利施道了别,踏上了返回朔方军大营的旅程。 或许是心境的不同,返回的路途,要比来时轻松许多。 草原渐远,大漠落落。 骑行在扎达加德沙漠的边缘,周钧看见那无尽的黄沙,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金砂一般灿烂而又耀眼,顿时升起一股大世荒宇的感慨。 周钧看向护在自己身边的孙阿应,开口问道:“先前给你的字识,瞧的如何了?” 孙阿应恭敬说道:“回周令史,已看完了。” 周钧吃了一惊,那本蒙学字识,虽然都是些基础字,但差不多也有三百余数。 这才多少时日,孙阿应居然都已经看完了? 周钧出了几道题,考校了孙阿应一番。 结果,孙阿应对答如流,不见错漏。 周钧称奇,又问道:“你从前真的没上过私塾?” 孙阿应有些羞赧的答道:“从前路过私塾的时候,总会躲在窗下,偷偷听上一会儿,有时候忘了时辰,回家便会遭父母责骂。” 周钧听了,一阵感喟。 孙阿应看向周钧,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周令史,大家都说你是戏文里才得一见的英豪。” 周钧问道:“何出此言?” 孙阿应:“你待人宽善,又急公好义,还智勇双全,这般人物,即便是那些老卒,都直言未曾见过,岂不是戏文里才能一见的英豪?” 周钧笑了起来:“此言过了,某哪里算是什么英豪。” 孙阿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众人皆道,也不知为何,跟着周令史,总觉得傍着主心骨一般,做事都有了奔头。” 周钧看着这个年纪尚轻的小郎,开口笑道:“阿应,古往今来,称豪杰者,莫不勤苦好学。且听我一言,你仔细学识,他日必成大器。” 孙阿应听得此言,面露激动,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经教修士伊斯骑行到了周钧的身边,欲言又止。 周钧看向伊斯,只见对方全身裹在布袍之中,经过数天的休养,身体明显好转了许多。 孙阿应见伊斯有话要说,向周钧道了一声歉,便走远了一些。 伊斯掀开头罩,朝周钧恭敬的说道:“周令史,你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条命。” 周钧看了伊斯一眼,心中暗道,几天相处下来,这经教修士倒也真是博学,拉丁文、波斯语、突厥语、天竺语、大唐官话,皆是精通。 周钧朝伊斯问道:“回到碛口,你打算怎么办?” 伊斯:“我想求见朔方的长官,向他申请一份关引,再尽快前往长安。” 周钧:“去了长安,你确定那里的经教寺会认可你的身份?” 伊斯:“牧首曾经致信大唐经教会,提前说了我们的到来,而且我随身还带着修士会的教牒,身份认可应当不是问题。” 周钧点点头。 伊斯看了周钧一眼,开口问道:“周令史,你信教吗?” 周钧一愣,这家伙还没到大唐,就开始惦记着传教了? 仔细想了想,周钧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犹豫的点了点头。 伊斯不大理解这一举动。 周钧开口说道:“我相信神,但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又不是任何一个宗教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