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戌时二刻,整个灞川别苑都静悄悄的,人们大多都已经回屋休憩,只能偶尔听见巡夜人的脚步声。 老部曲仇邕打着灯笼,来到周钧的院外,轻轻喊了一声:“周二郎。” 在院中被困意侵的两眼迷蒙的周钧,听见这喊声,霎时间睁开眼睛,爬坐起来,开口应道:“来了。” 周钧朝着睡眼惺忪的画月说了一句:“先进屋睡去吧。” 画月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 周钧整了整衣服,走到院口,朝着仇邕拱了拱手。 仇邕转身示意周钧跟上自己。 二人走在别苑的路上,只听仇邕说道:“主家才进了屋,听见二郎有事来告,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便遣某来招。” 周钧说道:“劳苦了。” 仇邕说道:“某乃一老卒,尸山血海都过来了,这些算的了什么。倒是二郎,明日还要进城点卯,怕是来回奔波不易。” 二人这般说着话,走到了庞公居所的院口。 玉萍等在门内,先是向仇邕道了一声万福,接着便领周钧朝厢房走去。 入了中堂,又进了书房,周钧瞧见庞公正坐在折床上,看着信笺。 发觉周钧走进来,庞公抬起了头,看向了他。 周钧直接开口道:“庞公,李相今日邀见了我。” 庞公一愣,皱眉问道:“哪个李相?” 周钧:“李右相。” 庞公:“李林甫?” 周钧:“是。” 庞公眉头越皱越深,朝周钧说道:“且说说经过。” 周钧从李林甫拦路相邀开始说起,将整个经过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庞公。 庞公听完之后,一边思索,一边自言自语道:“这才过去几日,难不成比咱家还急?” 周钧听见这话,心中疑惑,但仍是垂首不语。 庞公对周钧说道:“寿王服丧之事,你可有耳闻?” 周钧点头:“略有耳闻。” 庞公:“寿王虽为贞顺皇后之子,早先却由宁王所抚养。” “开元二十九年,宁王薨。寿王感念宁王养育之恩,视其为义父,服丧以报其恩。” “如今,孝期已到,咱家这次进城,就是去探望寿王的。” 周钧问道:“那李右相那里……” 庞公又说道:“李林甫为右相,李适之为左相,两相虽面上和睦,但暗地里争权夺势,朝中皆知。” “天宝年,玄宗招李适之问契丹兵事,后者曾言,开元二十年,太子李亨遥率诸将大破奚、契丹等部落,此战经年,契丹势微,不足为惧。” “玄宗念感太子,招其入宫,赏赐颇丰。” “自那之后,李适之虽未明言,但心向太子一事,倒也传了开来。” 周钧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明白了。 李适之是站在太子李亨那一边,而李林甫却是站在了寿王李瑁这一边。 庞公又说道:“最近,李左相之势,于朝中隐有崛起之兆,李林甫惧之,曾与咱家不止一次提过这事儿。” “咱家猜测,李林甫怕是忍不住,要对李适之的人动手了,所以今日他才见了你一面,实则是提醒咱家一番。” 周钧思考了一会儿,朝庞公问道:“倘若李林甫要动李适之的人,那我们又应该如何自处呢?” 庞公:“寿王孝期刚过,此时搅入朝局之中,并非明智之举。” “李林甫既然急于攻讦朝敌,那便使他做了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