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 至此,一次完整的流外铨选人受官仪式便算是终了。 周钧经历了一遭,心中有些失望。 这流外铨的中选,比起科举高中,可是要寒酸了太多。 唐朝省考放榜后,榜上有名的进士,首先要一同前往主考官的府邸,感谢座主。 接着,主考官会带领新科进士到中书省都堂去拜见宰相。 再来,殿试过后,进士及第者还要去向皇上谢恩。 做完这一整套还不算完,进士们还要在慈恩寺大雁塔上题名,去长安东南处参加曲江宴。 长安城的显贵人家,也会趁着这个机会,去这两处选取乘龙快婿。 相较之下,流外铨的胥吏们,仅仅就是一顿酒席、一面官符、几句勉励就给打发了。 待遇着实是天差地别。 从吏部选院中走出来,周钧算了算日子,距离上任还有七八日,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身边的事情理理清楚。 骑马回到家中,周钧还没走入堂间,就听到周定海在堂内说个不停。 “周家世代为奴牙,无论走到哪里,都要遭人白眼。” “前些年里,某去那长兴坊帮人相奴,想要进曲杂栏苑一观,才报了身份,就被人轰了出来。” “栏苑诸人皆云奴牙市侩、贩人身家乃是大恶,却又谁知晓,周某爱惜清名,何曾做过有伤天和之事!” 周钧在门外听了父亲这番话,也是一声轻叹。 这周定海,对周家出身奴牙一事,可谓是悲恨难当。 没日没夜的拼命做活,在长安城中买宅置家,供长子去私塾念书,都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让周家摆脱这奴牙郎的出身,做个体面人。 而如今,家中有子过了铨试,做了胥吏,周定海之前的隐忍和痛苦,一瞬间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在补偿性心理的驱使之下,自然要求更多,渴望更多。 正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周钧走进堂内,看着坐在案台边、喝酒不停、一脸喜色的周定海,心中打算最后提点他一番。 周钧走到周定海的身边,开口问道:“父亲,明日真的要去萧府说亲?” 周定海笑道:“那是当然!” 周钧说道:“先前那媒册,萧家大娘子的那页,孩儿瞧着上面有些语焉不详,许是那媒婆有些隐情,没有提及吧?” “要不,明日去萧府之前,孩儿陪您再去寻那媒婆询问一番?” 周定海打了个酒嗝,说道:“萧家乃是士族门阀,媒婆粗鄙,自然有许多不识。” “不碍事,明日我们父子二人,直接找萧家问了便是。” 周钧见周定海懵懂不知,便打算将话说得再明白一些:“那萧家中,似乎只有三位小娘,没见到郎子。” 周定海笑道:“那岂不正好,正所谓一个姑爷半个儿,钧儿倘若将那萧家大娘子娶进周家大门,往后萧家有事,还要仰仗周家帮衬些不是?” 面对周定海,周钧深知,无论再怎么暗示他,怕是对方都听不进去了。 眼下,唯一能让他清醒一些的办法,就是明日陪着他去一趟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