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下都是负心汉,都是背着家中妻子来“偷吃”的混蛋,外面的野花野草永远比正头娘子馨香,所以他们无论如何都得闻上一闻,甚至还要摘下来细细品尝。
或许是因为,会去春风楼的男人,本就没有几个好人?
杜征……给她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柳三春的脑海中,开始对“家”这个字,有具体想象。
它是初生的朝阳,是一起从黎明醒来的呼吸,是你劈柴烧火,我洗菜做饭的默契,还是疲惫的一天后,带着家中的狗狗在夕阳中散步的慵懒。
可以一天都不讲话,但你知道,有个人在那里,只要一开口,他就会立刻回应。
无事的时候,也不会有人催着干活儿,或者下一秒带水的皮鞭便兜头挥来,她可以无所事事蹲在地上摸狗狗温热的大脑袋,时间变得平和又缓慢,那些颠沛流离,和痛苦绝望都一一远去。
有人会在她身后,放轻脚步,轻松提起她需要很用力才能提起的水桶,将潺潺流水倒入水缸,“哗哗”的水声在夏末夜晚,像一曲江南小调。
你看,连她最讨厌的小调都变得趣味横生起来。
柳三春想,她也不过是个俗人,就算将自己的外壳伪装得再坚硬,依然会被那些柔软的、美好的东西击中,然后一发不可自拔地沉沦。
谁能说,当时一句冲动的“留下”,没有夹杂她的私心呢?
柳三春明白,她已经开始动摇,所以在江嫂问过来时,才含糊其辞。
生平第一次,她在说这种话的时候,下意识去看旁边人的反应。
只是眼角的一抹余光,却能看到男人尽力紧绷的脸庞,还是在难以抑制翘起的嘴角上露了馅。
她偷偷垂下了眼,好像要遮住内心的那丝悸动。
云燕语重心长,像个小大人般劝道:“姐姐,你也不小了,可以考虑了,这些事也能同时进行呀,我们提早准备,不是会更从容么?”
偏偏江嫂还要在一旁“捣乱”,“就是,连云燕都晓得的道理,你个大人却不知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柳三春飞快挥手,像把那些恼人的情绪都要赶走一般,“哎呀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你们、你们好歹考虑一下他、他的感受吧!”
江嫂和云燕对视一眼,眼神中除了惊讶,就是了然。
她们何曾见过柳三春这幅模样,她要是心里没鬼,江嫂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但柳三春很快找到一个好的转移方向,她连忙道:“江嫂!你带着云燕这么出来——家里人呢?不如晚上将他们一起叫过来?”
再被她们“围攻”下去,柳三春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哪想到,这个问题刚问出口,对面两人脸上的神情如出一辙,结结实实僵硬在原处。
柳三春顿感一丝不妙。“怎么了?”她眉头一皱,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