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征歪在门框上,两腿岔开,脑袋耷拉着,右手攥着个酒坛子,瓶口倒下,里面汨汨淌着酒液,嘴里还在不停打酒嗝。
源源不断的酒臭味从他身上飘出来,他整个人像从酒缸里捞出来的一样。
柳三春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良久,脸上神色难明。不久之前,她还在想着,不论结果如何,他平安回来就好了。
结果,这就是他的答案……
半晌,她忽然轻笑出声,只是笑容冰冷,眼里更像结了冰似的。
醉酒的人毫无所觉,砸吧砸吧嘴,呓语几句,睡得死沉死沉。
柳三春缓缓收笑,将地上的布匹捡了起来,仔细地将上面的灰尘拍打干净,面无表情地从男人身边走过。
跟在后面的黑豆不知发生什么,只是像往常般去拱男人的手掌,发现没有反应后,下意识去咬柳三春的裤腿。
柳三春摸了摸它的头,一个眼神都没给那边。
她沉默地做饭,吃饭,回到堂屋后,奢侈地燃上油灯,开始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统共不过两三身衣服,还有几个月事带,倒是那两匹布,早知如此,就不带回来了。
本来……还打算这两天去买棉花,现在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收拾完,连一张小包袱皮都装不满。
没有身份文书,她连潼安都出不去,但江嫂可以,柳三春没有其他信得过的人,到时也只能拜托江嫂帮她跑一趟灵川。
她早该知道,男人这种东西,怎会靠得住?是她天真了。
收拾停当后,柳三春给黑豆喂了食,吹熄油灯,上床安歇。
仿佛那个人不存在。
黑豆蹲在门边呜呜叫了几声,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身侧,最终走到床边卧了下来。
隔天,柳三春早早醒来,唤醒黑豆,背起包袱便要出门。
刚打开门,发现路被堵住,某人蜷成一团缩在门口,冻得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依然未醒。
柳三春很快收回目光,大步跨了过去。
黑豆却站在里面不肯挪脚,冲着柳三春的背影哼唧个不停。
开始柳三春还唤它几声,后来耐心逐渐丧失,冷冷地望了它一眼,干脆地转身。
今日还要去牙行打听房子,她没工夫在这里耽搁,要是黑豆不愿意跟来,那就留在这里吧。
这么一会儿,日头已经升上来了。
然而,柳三春没能顺利走出这道大门。
闵氏带着两个同她一样膀大腰圆的妇人,正气势汹汹地闯过来,见她出来,双臂一张,像一座小山一样拦在她面前,“杜老三呢?”
边说,边上下打量她。
看到她身上的衣服料子,明显露出恨恨的神色,再看她肩头的包袱皮,怀疑道:“你是不是准备卷了他的钱逃跑,休想!”那是她的!
柳三春不耐同她纠缠,皱眉道:“笑话,你有什么资格拦我?”
说罢,便要绕过她们。
闵氏怎会答应,昨日有人同她讲,杜老三买回来的女人抱了两匹好料子回家,她回去生一晚上闷气。
但忌惮这女人力气大,怕吃亏,这才连夜送信儿到两个妹妹家,一大早过来堵人。
没想到她手里果然有布,看样子要携财潜逃,说不定晚来一步,她的钱就没了!
闵氏这次学乖,不欲和柳三春多废话,带着两个妹妹上去便开始拉扯,先将那两匹布抢了回来,又开始抢柳三春的包袱。
脸上身上挨了好几下,柳三春憋了一肚子的火,“唰”地爆发,见状直接让包袱从肩膀滑下。
闵氏的妹妹得意地正准备发力,冷不防柳三春忽然放手,惯性之下,她一屁股向后坐到地上,“哎哟哎哟”叫唤不停。
柳三春抓着包袱一角,将其扯回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