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捏了捏指节,回望宫道的尽头,眯了眯眼。
我想到我之前收买的窈贵嫔的那个宫女流烟,银子不能白花了不是?
流烟如今在忙着料理她家娘娘的身后事,我登门时,她尚在忙碌。
“流烟。”我唤她。
她红着眼朝我行礼,我问她:“听说,毒药是下在窈贵嫔娘娘的饭菜中的?”
她称是,抽噎着。
我说:“你家娘娘平日待你们怎样?”
“娘娘待奴婢自然是极好的。……不过,……”
“别的话李公公想必已经审问过你们了,我只问你,你觉得是谁主使?”
她朝我跪下重重叩首哭道:“奴婢不知——”
未央宫难得有一片死寂的时分,可那片死寂之下,是怎样的暗潮汹涌。
日光直射在我身上,我俯身扶起她,在她耳边说:“你若不说,你的
主子死得冤枉,也只能算作一桩疑案了结——而你的往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在我臂间微微颤抖。
她低着头,说:“婢女流晴此前因为在皇上来看望娘娘时举止不端,意图勾引皇上,主子就罚她去做最脏最累的活,奴婢之前瞧见她鬓发上插了支金钗,那看起来,像娘娘们的东西。”
我笑了声,说:“不管那究竟是谁的东西,它从现在开始,就是皇后娘娘的东西了。”
——蚕食和鲸吞到底谁更痛苦,凌迟与斩首谁更痛苦。
……
连着三四日我都在暗中周旋此事,一面要洗清我自己的嫌疑,一面要将嫌疑通通堆在皇后头上,令我深感查案是多么费神的事情。
这几日沈重因似乎很忙,不曾踏入后宫召幸任何人。
但我听说四月初十沈重吾就要走了,——也许他在忙着整理述职报告?
沈重吾对我真的很好,他要走,我也是应该送送他的。
念及此,四月初九那日下午,我带上我新学做的枣泥酥饼去了靖水殿。
……
我刚靠近靖水殿,便觉察到不对,这次靖水殿周围竟多了许多侍卫把守。
我才到了门前,一边的侍卫便冷着脸拦住我:“姑娘,靖水殿重地,不得传唤不得入内。”
我伸长脖子想看一看里面的情况,那侍卫轻咳一声,咳得我心里害怕,灰溜溜地走了。
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突然这样严防死守了,先前根本没有其他人在的。
我担心是否是他犯了事被幽禁了,——虽然这样的可能性比较小,但因着他那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便在靖水殿周围盘桓了一阵。
盘桓无果,我想起这里临太液池而建,若从水榭长廊走,可以从殿后窥见内里,便调转方向从西边绕道,一路到了流云榭。
我朝着东边翘首望去,望见靖水殿里影影绰绰的,有一道朱红的身影立在轩窗前。
轩窗半掩,一副绝好的容貌展露出来了一半。
跌宕有致的侧颜,眼泛桃花,丹唇皓齿,艳得无与伦比。
我正想朝他招手,隐约的声音顺着风吹进我耳朵里——“七弟,连你也觉得朕错了?”
招手的动作卡在一半,我连忙躲在红柱后面,生怕被人看见了。
这就很尴尬了……
风里声音不止:“皇兄,连根拔起谈何容易,万一,……”
沉默中,只剩下漫长的风声。
“可是……一日当道,天下……一日要受其荼毒。纵然是……渺茫……也要……”
“背水一战。”
名字仿佛被风模糊了,可那“背水一战”四个字,却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我慢慢从流云榭走出去,夕阳无限地照在身上,带着暖意,又似乎渐渐地凉下来了。
我回了我的云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