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如此,那蔺小姐咸鱼翻身福荫家门,爹爹不但没有因威胁太子而降职,反而青云直上封了个三品光禄寺卿,执掌祭祀大事。
爹爹升官,女儿的门楣便也抬高了。不日太子便三书六聘迎娶太子妃。
哪知先皇千盼万盼的长孙没落地,便山陵崩去,驾鹤西归。
太子即位,改元建昭。我还记得那也是朔雪纷飞的日子,蔺尔玉怀胎七月的孩子没了。
那宫女说得正在兴头上,手舞足蹈,“你们是不知道,先皇赐婚以后,那蔺小姐在蔺家的地位可是天翻地覆!单是她的娘,诶~”她五指摇摇,“都不叫姨娘了,叫平妻!后来啊蔺大人干脆休了原配,把皇后娘娘的生身母亲扶正了!敕封可是诰命夫人呢!”
我吸了口气。我没有娘,我娘生我的时候便去世了。我爹爹一生只娶了两位夫人,可惜都早去了。真好,她还有母亲,还能享受她带去的荣光。
这也好,我的娘亲非但享不到半点尊荣,说不准还要斥骂我是个不孝女儿,作了全长安贵女圈子的笑话。
指甲抚上柱子,红漆剥落簌簌地染上手指,我指着那个小宫女跟李公公说:“这姑娘怪有意思的,就她了。”
李公公一直在旁边听故事听得神色张皇,听到这话,连道:“那可真是她的福气喽,您没怪她胡说八道,还收了她。”
“胡说八道?”我轻笑,“这怎么能叫胡说八道呢,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真的么?”
真得不能再真了。
这姑娘叫捧月。
我立在廊下,李公公过去喊了她来,那张圆圆的小脸惊喜满满,还忙不迭问:“公公,是哪位主子慧眼识珠看上了奴婢啊!是不是淑妃娘娘?”
“小蹄子可少说些话,是应主子慧眼识珠,点你服侍——”
“应,应——”她一下顿住,话也结巴起来,我仍袖着手那般望着他们,她抬起头朝我看了一眼,我也朝她微微一笑。
她倒面不红心不跳,仿佛刚刚在那儿编排人的不是她似的。很好,心理素质一流。
她规矩得体地行了个大礼,却说:“应主子,谢应主子赏识,可这伺候您的活计,奴婢可做不来啊——”
我缓缓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说:“你说说,淑妃娘娘能给你什么?”
“淑妃娘娘偏安一隅,不争不抢……”
“我也不曾搅动风云,掀起血雨腥风啊——”
“淑妃娘娘位高势重,油水多多……”
我想了想,说:“这点倒是比不上她。还有吗?”
“淑妃娘娘与人无怨,不致招仇……”
我声音低了低:“宫中有几个干净的人?宫中干净的人都活不久,知道吗?”
“可是,可是……”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凝住她的眼睛,低声说,“昔日我能独得太子,他日我便能宠冠六宫,你信不信?我的眼里只有两种人,非友即敌。”
她静默了半晌,忽然郑重朝我再行了一个大礼,“捧月愿为主子所用,但凭主子吩咐。”
看来吓唬人的本事我还没忘掉。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