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人并不推却,就当是做了回说书人。
成王二十六年(丁亥年),那年夏季西封连降大雨,西侧的浊河水量猛涨,很快就威胁到养在河两侧的数千匹战马,一条连接浊河并流经羊仙村的大新河随时有决堤的危险。黄陵侯受国君之命,令韩郢、李偃、周洪等人率几百将士赶赴西封将五千匹战马转移到安全地方。
韩郢到西封后勘察地势,靠近羊仙村的大新河与浊河接连,漫涨的大水随时都会掀翻下游的村庄农舍,他不能眼睁睁看百姓遭受洪涝之害,权衡一番后命周洪领一半将士转移战马,他和李偃则留在西封为民加固大河之堤。
西封像受了上苍的惩罚,大雨歇一日就连下三日,如此反复,悬于堤上的河水甚至连风势都抵抗不住,晃晃悠悠即将倾斜而下。韩郢和李偃每日都在泥泞中对百姓高喊迅速转移到安全地方,多数不听劝的百姓死守茅舍就要与之同生共死,丝毫没有离开的决心。
最危险的当属羊仙村,洪水漫过来那一日,韩郢和李偃披着蓑衣挨家挨户拍门,可能都感觉到大新河的堤口即将撑不住,羊仙村几十户人家终于背上家什重物慢吞吞走进大雨中,王雄一家便在其中。
水漫过大腿,大雨不歇,铺天盖地浇下,洪水很快就浸过腹部,韩郢感觉不对劲,水量猛增,必定是大堤有了豁口,他和将士撑着几只竹筏在水中捞人。眼见大水越来越深,雨借风势显得更凶险,韩郢担心众人再磨蹭下去就都葬身此处,不住的催促百姓丢掉物什。
可他们不听。
韩郢的手下用竹竿捞上来一个受伤的少年,少年爬上竹筏大哭道:“救救我家人,他们都还在水中。”大雨迎面扑下,韩郢用手抹了把脸急问:“在何处,还有几人?”
少年哭诉道:“只有我游了出来,他们还在家中,我父母亲、祖父母、大伯都在。”
韩郢望着迅猛的水势犹豫不决,划回去救人连这一竹筏的人可能都会一起死掉,若是不救,那一屋子的人就只能慢慢等死。他犹豫、心急、烦躁,突然绝望的大吼一声:“都是蠢货,死就死了吧。几日前挨家挨户让你们撤离村子,有几人听从了,啊!现在划回去不是送死吗?”船上的人默默不语,是否要去救这少年的家人,他们谁都不吭声。
少年对着家的方向下跪大哭,不住的喊“母亲母亲”。李偃闻此不甚心酸,他从衣摆上撕下一根布条,折了一个棍子将少年受伤的脚包扎好,重重地拍少年的肩膀。
韩郢在大雨中怒吼一声“撤——”这声被拉长而决绝的喊声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
少年缩在一角不住的流泪,愤怒仇恨的双目在韩郢身上落下浇不灭的火星。竹筏在大水中艰难前行,突然那少年叫一声,哀求道:“大人,那是我大哥,你们救他一救。”少年指的方向,在一片浊水之中,一个求生的可怜身影拼命往这边游过来。
李偃因同情少年刚失去亲人,毫不犹豫跳入水中,将洪水中的男子救起。获救的男子搂着少年悲伤地说:“他们都被冲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们兄弟俩了。”
韩维呆坐在竹生家的院子中,想着世间的因果关系。如果父亲只是按黄陵侯之命把战马迁移,不留在羊仙村固堤,他就不会碰到王雄,就不会被王雄记恨,王雄便不会在护送南螺珠的那支队伍里做手脚,一切都会是另一番样子。这个案子如此简单,只需费点时间和力气调查就能真相大白,却没有人愿意查清楚,让韩家背负骂名这么多年。
如今一切都清晰了,想治李偃的罪,需黄陵侯出面。
韩维回程途中,行至一处山间小道 ,此处的山并不高,却连绵十几里,沿山落着三五处农家。所骑的马差点给他跑的口吐白沫,堪狼也气喘吁吁。他下马慢行寻找溪流打水解渴。
几户农家旁边有一条小河,他把马放在河边食草后就俯身掬水洗脸,忽听背后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是一种极力压着步伐的力度。
韩维心道不妙,右手拿着葫芦顺势一滚,向左侧退了几步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