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低,可会有人欺他令他难堪?可她很快又觉自己真是糊涂,苏桓是陛下钦点的状元,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哪会受什么委屈?
她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乖觉等着他回来,又因怀胎困倦,等着等着便迷糊起来,什么时候睡去的也不知晓。
等她醒来时,却发现屋中灯火尽数灭了,如意也不知所踪,她心下惴惴,摸着桌角勉强站起身来,却听得窗外似有鸟鸣,可寒冬时节,怎可能会有鸟鸣呢?
她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慢慢往屋中最里侧躲。
她很是小心,但还是不察碰到了屏风,那声响虽小,可在这样落针可闻的环境下却如平地惊雷,周嘉宁慌乱地抬头朝那扇窗子望去,那鸟鸣霎时消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映在窗纸上,像是长着一张血盆大口的恶魔。
“何人?”周嘉宁稳住心神,假作平静,问道。
那人影顿了顿,忽而消失不见,紧接着门口传来女子的声响:“回夫人,苏大人尚在前院,醉得有些糊涂,可否请夫人移步前院,劝他一劝?”
周嘉宁忽而提高了声音,道:“劝什么劝,既然醉了抬回来便是。”
那女子顿了顿,却道:“夫人,您说笑了,您与大人鹣鲽情深,旁人岂可插手,奴婢恕难从命。”
周嘉宁作出怒意,道:“你是哪家的丫鬟,竟敢如此张狂,连主人家的话都不听。”
外头静了下来,周嘉宁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门,她不知那扇门背后的女子是谁,她怕极了,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也开始挣扎起来,她疼得厉害,竟在寒冬腊月里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点一点往里挪,手抖得厉害,艰难地去安抚她未出世的孩子,心里默默念道:“会没事的,不怕,有娘亲在。”
忽而,那扇门被撞了开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痛了周嘉宁的双目,她尚未睁眼,便被抱住了,抱住她的那人手都在抖,颤着声喊她嘉宁。
是苏桓。
周嘉宁的眼泪方才颤巍巍地落了下来,她在苏桓怀中哭着说:“苏桓哥哥,我怕。”
苏桓紧紧地抱着她,一遍一遍对她说不要怕,他来了,他在她的身边。
周嘉宁在他怀中看到了那名女子,她躺在地上,鲜红的血从她身下汩汩流出,瞪圆的双目如死不瞑目那般朝向她所在的方向。
周嘉宁抖得越发厉害,她艰难地从苏怀身前抬起头,颤抖着发问:“苏桓哥哥,她……她是谁……”
说话间,她的羊水破了,血从身下流出,浓重的血腥味铺散开来,周嘉宁抓着苏桓,她是那般用力,就好像……就好像这是她所余的全力……
“苏桓哥哥,孩子,我们的孩子……”
苏桓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他甚至都无法行动,像失去知觉被疼痛裹挟着僵立在了原地。
“嘉宁,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你看着我,大夫马上就到了。”
周嘉宁不停落着泪,她像交代后事那样对苏桓说:“苏桓哥哥,千般万般都是我的错,可他是你的孩子,你要对他好些,多爱他些……”
直到此刻,苏桓才明白周嘉宁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陪伴了他整个生命的女子,从他有记忆以来,她便从未离开过他。
小时候她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即便困得厉害,也迷糊着一张脸待在他身边与他看那些她看不懂的字;
她很喜欢喊他苏桓哥哥,抓着两个小辫儿摇头晃脑地喊他,他应声,她也只是笑,说他的名字要这样念起来才好听;
她长大了,书院里的所有儿郎都喜欢偷偷瞧她,说她笑起来就像那树上的蜜桃,他在众人的嫉妒和艳羡中成为她的独一无二;
她冒着大雪来给他庆生,她那么小的人却又那么大的胆子,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一路她有没有摔着冻着;
她知道了李淑华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