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地问道:“大娘,可有伤着哪里?”
苏母摇了摇头,连忙道谢:“无事无事,多谢小姐搭救。”
那女郎又道:“天色已晚,大娘您住哪里,我送您回去吧,以免他们又找上来。”
苏母心有余悸,可她怎好意思再叨扰女郎,连连推拒,那女郎却拉着她的手,毫不介意地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娘,不碍事的,您别跟我客气,看着您回去我才放心。”
苏母知道自己再推脱反倒辜负了女郎的一片好心,便感恩地坐上了轿子,轿中铺了垫子又燃了香,惊魂未定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她向女郎告知了住所,谁知女郎竟意外地笑了笑,道:“这么巧,我有个故人也住在此处。”
苏母只当二人有缘,未曾注意到女郎的异样,更不曾发现女郎说到“故人”二字时的怀念。
不多时,便到了苏家。
苏母想着女郎不仅救了自己,又好心送她回家,便热情地邀请女郎进门来喝杯热茶再走,女郎点点头,跟她下了马车,恰巧与焦急等在门外的苏桓与周嘉宁撞了个正着。
夜色迷蒙,周嘉宁并未第一时间认出她来,然而很快,当她一开口,周嘉宁就想起来了。
是躲在苏桓身后,是苍白着脸抓着苏桓,是被苏桓拥在怀里转身离开的李淑华。
她又转头去看苏桓,苏桓的脸上是她未曾见过的温柔,仿佛天上的月亮尽数落进了他的眼里,满满的只剩下怀念。
“桓儿,嘉宁,今日多亏了这位女郎,不然我可是要遭罪了。”苏母不知内里,只知道要好好感谢感谢这位心善的女郎。
直到女郎开口:“伯母客气了,我与桓哥本就是旧识,过去……他帮我良多,反倒是我无以为报。”
苏母转头看看女郎,再看看沉默着的苏桓,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惶恐地望向周嘉宁。
周嘉宁忽然觉得这里最不该存在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李淑华是苏桓的知己,也是苏母的恩人,而她只是一个强求着嫁过来的局外人,所有的爱与她无关,所有的恩也与她无关,她不在该多好啊。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周嘉宁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苦痛,她望着月色下的李淑华和苏桓二人,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诗会的那夜,她问他喜欢怎样的女子,那夜月色比现今温柔许多,可苏桓冷凝的脸色却让她觉得月光是寒凉冷酷的,他说他无心情爱。
可原来遇上喜欢的女子,他也可以是温柔的,温柔到她觉得不可思议。
未成亲前,周嘉宁想过很多遍她与苏桓的未来,她想她一定会做个娴静文雅的妻子,他喜欢读书,她就替他磨墨,他入朝为官,她就陪伴左右。
成了亲,她就又想,那些都太远了,过好眼下,苏桓能爱上她就好了。
然而此时此刻,她明白了所有的设想都是痴人说梦,苏桓不会爱她,因他早就爱上了另一个人,他爱李淑华。
四个人站在门口,冬夜寒凉,苏桓的病刚好,被风一吹便又咳了起来,苏母见状,慌乱地只道先进屋再说,于是李淑华也迈了进来,走在苏桓的身侧,担忧地望着他。
苏母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望向周嘉宁,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叹了口气,苦恼地皱着眉,为这儿女的糊涂账,心肝都疼了起来。
周嘉宁却并未同苏母置气,她甚至还倒了杯热茶,递给了李淑华:“天凉,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李淑华欲言又止,终是接过了那杯茶,只是放在了一边,直到离开也未曾碰一口。
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苏桓身上,若非还有他人在场,周嘉宁想,她大概会围着苏桓,满脸关切又焦急地问他是怎么了,然后对他说她有如何担心他,又有如何想念他。
无巧不成书,大抵儿女□□都是一派理还乱的烂账,这副可笑的局面竟然在彼此心知肚明的沉默和掩盖下变得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