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寺隼人的脑子逐渐变得清明。
遮光的厚实窗帘被拉开,天际一片深沉的黑,没有半颗星子。
偶尔能听到室外的风拍打窗户的呼呼声,还有自己逐渐变重的呼吸声。
狱寺隼人坐了起来,余光看到鞋柜附近那几个纸箱子。
里面放的是他研究炸药的材料,都是南宫祈之前给他买的,有成品也有半成品。
成品早在不久之前和瓦里安的指环争夺战中用了一大半。
桌子上除了水杯以外,还放着一些文具和书籍笔记。
在他睡着的时候,南宫祈已经替他整理好了。
被砌好的井然有序的书墙下,还有个蓝色的绒布盒子。
他探身前去取过那个盒子,直到把里面的东西戴上,才突然惊觉自己这一举动有多么的奇怪。
他伸手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钉,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已经戴上了,又不想取下来了。
这是南宫祈在他生日那天,除了给他做的小蛋糕以外,送给他的礼物。
虽然当时的状况百出,可能对于南宫祈来说,并不是多么愉快的回忆——蛋糕被毁,一片好心被糟蹋。
就连最后也是一语不发,把礼物气冲冲地摔进他的怀里就离开。
但此时此刻回想起当时情景的狱寺隼人,还是感觉到了真实的,无法掩盖的快乐。
盒子里的礼物是一对极为罕见稀有的红钻耳钉。
打小生活在家境优渥里的狱寺隼人很清楚,红钻只有Fancy Red一个级别。
即使是再小的一颗红钻,都有超乎想象的价值。
狱寺隼人从来不想也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他无缘无故的好。
这红钻耳钉价值不菲,本能告诉他不该收下应当立刻还给南宫祈。
鬼使神差之下,他还是把耳钉带回来了。
过于贵重和难言的心理,狱寺隼人收到后只试戴过一回就收了起来。
本想着蛋糕意外后,找个机会跟她表达一下歉意和感谢,但在狱寺隼人这里,实施起来又显得格外的艰难。
南宫祈当时虽然挺生气,但她忘性也大。
没过多久就一如往常的活力满满,如同一个陀螺一样在他们身边打转。
对十代目笑,对山本笑,也对他笑。
看到她似乎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样,狱寺隼人有些许微妙的感觉,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要不再过一段时间,攒了钱之后给她回礼时再好好地说一下。
总是习惯一些事需要思前想后做到再说的狱寺隼人如是想。
再等等吧——具体除了等攒钱和酝酿情绪之外,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在等什么。
在南宫祈出现在他公寓,照顾他的今天,在这个寂静得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夜里。
狱寺隼人似乎明白为什么会开始变得有些在意一些可有可无的事。
这种感觉陌生又使他有点焦躁,茫然一瞬间从他的脸上滑过又消失不见。
那些一直蛰伏在内心深处,从未试过挖出来的,奇怪且不受控制的情绪,几欲破土而出。
发带温顺地躺在掌心,握拳,松开,又握拳。
狱寺隼人踩着拖鞋,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他才离开没多久,发现南宫祈就把床铺睡得乱糟糟的。
被子皱巴巴的,被她卷成一团压在腿下,小恐龙倒是还抱着不放。
狱寺隼人看到她散落在枕头上的墨发,巴掌大的脸有点苍白,阖着双眼,似乎了无生气。
蓦地想到梦游状态下无声哭泣的她,狱寺隼人眼皮狠狠地跳,突然就大跨步向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后,收回手他才觉得自己这一番举动有些降智,不禁有些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