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只有若隐若现的点点星光。
难怪古人都说星夜赶路赴考场。
考场外此时已经拥了许多考生和送考之人,大部分考生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也有二三十岁的男子,甚至还瞧见一位鬓发灰白的老人。
丰县的二月初天并不暖和,黎明前尤为冷。
秦復看向辕门搜检处脱得光溜的考生,在冷风中哆嗦,替那些十来岁的孩子和年纪大的老人担忧。
与他结保的几位考生也没好到哪去,抱着双臂缩成一团抖个不行,牙齿打架,吐字不清。
这个时代,着凉可不是吃几颗药就能够好的。
因为风寒丢命大有人在。
秦復这副坚强的体魄可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得来的,这样的寒意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衣服一脱,让搜检的人一愣。误以为他走错了考场。小小年纪肌肉结实倒是其次,关键身上有几道伤疤,看得出是利器所伤。
秦復为免麻烦笑着糊弄:“歹徒砍的。”
差役松了口气,低声感慨一句:“你命真够大的。”
秦復敷衍地笑笑,命大就轮不到他了。
进了辕门后有个院子,考生们排队在等入场。
下一道是龙门。
县尊此时正坐在龙门后的大堂内,此处要唱保、领卷,也是交卷之处。
秦復正在等待之时,提着考篮的手被人抓住。他侧头一瞧,顿时瞪大了眼。
真是冤家路窄!
“张玉弛,我看你这次往哪儿逃,把小白还我!”
秦復旋即露出一脸茫然,很礼貌地朝程公子微笑欠身,用所学不多的丰县口音温柔道:“公子认错人了,在下秦復,丰县长宁镇人,不是什么张玉弛。”
这一出把程公子整懵了,面前人举止温柔,斯斯文文,说话慢条斯理、轻缓如水,心中有些诧异,又将对方的脸仔细打量。
此时天还没亮,院子里虽然点了许多灯火,光线依旧有限,脸在昏暗的灯光里,忽然有些分不清了。
再瞧对方衣着,普通衣料,并不如张玉弛那般华丽。
真的认错人了?
程公子慢慢松开秦復的手臂,拱手歉意道:“大约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在下长了一张大众脸,常被人错认。”
程公子又看向他的脸,虽然不能看得清晰,但这张脸和大众脸没关系吧。
张玉弛虽然混蛋,脸还是好看的。
此时队伍已经排到秦復,他走进大堂,堂内的光线明亮,一张脸在灯下看得分明。
不和张玉弛那个混蛋一模一样吗?
秦復心里惴惴,走进大堂时余光朝外面的程公子瞥去。
现在是确认身份的时候,可别给自己闹出什么幺蛾子。虽然他的确是秦復,但这时候在县太爷面前“显眼”可不是好事。
所幸,程公子没有嚷嚷。
具保的廪生认保他是秦復,他忙过去领卷麻溜地走进北院考棚,寻找自己座位。
程公子看着人走远才收回目光。
心中嘀咕:真的不是张玉弛?
也是啊,张玉弛那个混蛋怎么可能来考县试。
他攥紧考篮,咬咬牙。
等回去找到张玉弛,非将他按在地上狠打一顿不可。
不知道自己的小白被他蹂-躏成什么样了。
秦復找到自己的座号,将考篮中的笔墨全都取出,一一摆放整齐。
这会儿考生已经进场大半,他打量前后左右的考生,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有的搓手抖腿取暖,有的闭着眼在默背,有的在吃东西,有的东张西望。
“唉唉,你哪个乡镇的?”左侧微胖的考生探出半个身子过来,小声地问。
“长宁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