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平时有些不同,可前思后想,也猜不透究竟什么事,总不能当真是因为小七殿下今日新入学堂罢? 陛下什么时候管过皇子这些事。 贺麒麟指尖压了压眉心,吩咐云锦取了身常服换上,“你们不必跟着,朕随处走走,若有朝臣禀政议事,让他们偏殿等候片刻便是。” 几人应声称是,山蓝往陛下离开的方向张望一会儿,殿外已不见了陛下踪影,只得吩咐宫女侍从,先把膳食温起来。 自少华山回来,将养这一久,功力恢复三四成,动用轻功倒也无妨,贺麒麟去了格物堂,路上并未引起宫人注意,贺麒麟落在格物堂对面的屋顶上。 学堂南北通透,矮窗明几,陆青云讲的圣书,童子们的读书声从窗户传来,其中听不出贺小七的声响,扫过一眼前排,小孩不在。 贺麒麟换到南面屋顶的位置,小孩端坐在学舍最后一排最一位的角落里,左边坐的的是廷尉正家的小孩,前面是大农令齐长卿家的嫡次孙,倘若用家世背景划分坐席,现下这情况,倒像这最后的角落是皇位一样。 小孩个子幼小,比同龄人低出一个头还多,被几个臣子家的孩子围住,显得就更小了,好比豹子群里的幼兔,此刻脊背笔直,竖着文简读得吃力,眼睛时不时睁得大大的,就好像看不懂的词句是因为没有看清,眼睛睁大一些,知识就能从眼睛钻进脑袋里一样。 贺麒麟便有些忍俊不禁,在屋脊边坐下来,闲散地听着童子读书。 学堂八面透风,陆青云踱步席间,无意中瞥见天井对面屋脊上的身影,霎时恍惚了神志,那身影一身月银色锦衣,手肘撑膝坐在屋脊上,意态闲适,午间的光洒落肩头,带起溶溶暖意,少了些朝堂上深不可测,淡化了些内敛的威慑,到叫人看清了那云鬓华颜的倾国之容,神清骨秀譬如谪仙的风姿。 陆青云手中书卷不知何时落地,念及朝堂二字,忽而打了个寒噤,醒过神来,正要恭迎圣驾拜礼,却见那静湖黛眉带起些许笑意,那柄听闻可叫人立时身死的折扇立起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陆青云在心里行礼,捡起地上的书卷,继续教授学子读书,本该清静无垢的心境却是纷乱的,心悸舌燥,若非竹简上文字简单明了,只怕要念错许多次。 学子却都还是幼童孩提,渐渐的一双双清澈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先生您的耳朵好红哦,脸也红透了唉。” “是哦是哦,先生城春草木这四字,您今天连续念了五遍哦。” “更更红了,先生您是害羞了吗?” 陆青云恐小孩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连忙道一声散学,学堂里欢呼声顿起,陆青云也借收拾书卷,退到有壁板遮掩的阴影里,悄然松了口气,思及那屋脊上的身影,心脏不免还是跳得快。 实则因女帝姿容出色,朝中大臣是不敢抬头窥视天颜的。 偏女帝无心薄幸的,并不爱男色,是以平常有什么宫宴,朝中大臣并不会让家中的子辈参加,唯恐一朝得见天颜,自误终身。 不假辞色尚且如此,倘若京中男女见到这般眉眼含笑的君王,只怕守身不婚不嫁的人,要翻出不知几凡去了。 端坐了一清早,一说散学,幼童们仿佛出笼的鸟,一哄而散。 陆青云本该出去行礼见驾,踟躇半响,最终还是停留在室内,驾前失仪与避而不见圣驾的罪,他也不知哪一个更大一点了。 不过只要有才,且忠君,在其他方面,天子素来是不怎么在意的。 贺酒收拾书包很慢,她是想等所有的同学都走了以后,等先生用完午膳,便去请教先生课业,所以再三拒绝了张昭几人一起用午饭的邀请。 好在张昭肚子咕咕叫得很响,所以并没有坚持太久,哗啦啦带着跟班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