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气,可不要诅咒别人的孩子。”
看来太后真的打算将白公子的骨肉换去做璞贵人的孩子,果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说,“太后肮脏的计谋,不怕天打雷劈吗?”
“要劈就现在劈吧,不过我们猜猜看,今晚是谁要遭到刑罚。”
我依旧嘴硬,“那我们等着。”
太后看向孟嬷嬷说,“我回宫了,把她们按到水里。”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四只黑手就按住我的头,往水里按,我只感到漆黑一片,水从四面八方灌进我的鼻子眼睛,呼呼的水声,充斥着我的脑腔。我的四肢在水里乱刨,却毫无支撑。
我呛得要咳,可是却被水包围着,比那日在洛湖沉溺还难受。我双手想要去抓头顶的黑手,却被另外的手推开。
几乎放弃抵抗的时候,一股力气又拽起我的头发拎了出来,终于吸口气,苏贵人那边骂骂咧咧,“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捆起来,将指甲一根根拔掉!”
话还没说完,孟嬷嬷又说,“居然还能说话,再来一轮吧。”
我和苏贵人像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在水缸里沉浮,上一刻,我感觉闭上眼睛就能见到我的爹娘,下一刻又回到这荒漠的皇宫。连苏贵人都没了声音,只有院中的香雾和春焰恳求的哭泣声,我第一次感到,生或者死,都是精疲力尽。
小时候哥哥爱玩斗蛐蛐,将街上小贩卖的各种蛐蛐关到椿木做的一个个精致的蛐蛐罐里,然后将要出征的蛐蛐放到另一个大点的笼子里,和其他府上少爷的蛐蛐打斗,黑色的、褐色的、还有紫蓝花纹的都有,我不爱看那些蛐蛐死在他们少年不羁的笑声中,总是偷偷去哥哥房中,将蛐蛐放生,可是没过几天,他的罐子里总会有新的蛐蛐,我就到爹娘面前大哭,生死离别的伤心。
如今我就是孟嬷嬷手中的蛐蛐,从一个罐中放进另一个笼子里,然后各种折磨,或者宫中的每个人,本身就是不同颜色的蛐蛐。
孟蛐蛐累了,清平馆安静下来,说,“别折腾死了,太后还要好好看着她们生不如死呢。”
即便是夏日,可是困在这冰冷的水缸中,还是浑身发冷,苏贵人倒无所谓,她从小大病大灾惯了。
我以为这个夜晚就放过我们了,直到孟蛐蛐端了碗黑色的汤药给我,说,“喝下她。”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孟婆汤,问道,“喝了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孟蛐蛐笑着说,“我让番常在写了个断子绝孙的方子,可是她现在疯了,不知道往这汤药里加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好像还有鸽子的粪便,你尝尝看。”
苏贵人大喊,“别喝呀!”
我隐约认识到,康祺和皇后在羽水寺筹谋,杨常在、番常在、璞贵人这些宫里的女人现在都围在太后身边,而我和苏贵人痴傻般,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快乐,如今也死得最早。
苏贵人在旁边求饶,“孟嬷嬷,千万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了!”
孟蛐蛐得意地笑,“想不到苏贵人,你也有嘴软的时候。”
她的笑容让我想到军营里一种邪恶的动物,藏在黑暗中露出亮白的獠牙,身子好似肥长的蜥蜴,可是当点起灯,照过去的时候,这动物却马上溜走。有一次父亲和哥哥抓到了这动物,用刀一刺,竟然流出绿色的血液。吓得我往后一跳,那刀尖像被火燎一样哧哧作响。
我问哥哥,“这是什么动物?是不是老鼠?”
“不是,黑暗中有各种动物,它们常年不见天光,所以血液是绿色,只有牙齿和眼睛最厉害,全身都分泌着肮脏的粘液,他们胆小却藏有剧毒,哪怕不小心沾到了它们的粘液,身上那块肉也要腐烂掉一大块。”
如今在我眼中,太后身边的所有人都是这种懦弱而可怕的动物。
我并没有抵抗,而是在恳求和讥笑声中,喝完了那碗黑色的浓汤,里面混杂了各种恶心的气味,可是这汤药到了肚子中,却滚烫起来,像是吞下了一顿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