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笔了,这手笨得很,早无原先的技法,不成气候。”
跟苏贵人的画比,她这都堪比吴道子张择端了,还故作谦虚。像是学堂中检查功课,嘴上说是不曾复习的皇子,真正背起诗书,却在先皇面前起了大范,引经据典、滚瓜烂熟。这种不懂规矩的皇子,最是我捉弄的对象,不让他摔个大跟头,都对不起我在康旦康辰两兄弟前的威风。
一只只纸鸢飞上了天空,番常在的祥云瑞龙在风的摇摆下,像一只抽了筋的毛毛虫,发疯似的在空中抖动,逗得妃嫔奴才大笑,连秋贵人都差点没忍住个大屁。
苏贵人说,“你可千万别说那是一条龙,否则估计要犯欺君大罪了!”
璞常在笑着说,“番常在的龙就像她本人一样,一股子小家子走地鸡的架势。”
各人的纸鸢在空中上下左右排列,像各宫的分布,飘飘扬扬。这时,西宫方向腾起了一群鸽子,正跟上纸鸢追逐,真是哪里都有皇后的眼睛。
苏贵人的《炸毛山鸡图》被几只鸽子在空中纠缠,可惜她手中只有一根纸鸢线,任凭如何拉扯也驱赶不了,口里骂骂咧咧,“这个皇后,吃了她的鸽子,这会儿倒来报复我。”
璞常在的《瑞鹤图》纸鸢最高,在空中哗地一下铺开,整张画纸竟然三倍于其人的纸鸢,我的《仕女》纸鸢一下变得小家子气,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度。苏贵人在我耳边悄悄地说,“她倒是给自己准备得格外宏大,咱们的纸鸢在她面前,跟一排小鸡仔似的。”
我说,“她倒是蛮花心思,这纸鸢倒有些古书里大鹏展翅的气韵。”
苏贵人抱怨说,“玩个纸鸢还藏着这些斤斤两两的心思。”
这张《瑞鹤图》像是浮上天空的壁画,连皇后的鸽子也不能靠近,璞常在得意地说,“鸽子原来怕的是鹤,你看那些笨鸽子,只知道欺软怕硬。”
鸽子逮着下面的几只纸鸢扑腾,苏贵人气得手慌,反复拉着钱,拼命操控《炸毛山鸡图》,旁边又是我的《仕女》纸鸢,倒引得鸽子往我这头飞,我担心我的《仕女》纸鸢也要被咬烂,用手比量着距离,叹口气说道,“可惜太远了,不然用皮弹弓打下来。”
番常在不安好意地说,“阮贵人出身骁勇世家,何不用弓箭射下来?”
论起射箭,我确实技艺拙劣,只会用些弹弓之类的小家子玩意。
苏贵人替我说话,“阮贵人不像你,总是杀鸡用牛刀,又不上阵杀敌,为何要用骁勇的功力射杀这些呆板的鸽子?”
我对小陆子说,“找两个炮仗,拉一条长长的引线,点着了,送纸鸢上去,炸下几只鸽子来。”
苏贵人听得开心,“这才最如意,好嘛,那晚膳又可以加菜了。”
说着就先扯下苏贵人那只被鸽子咬得零碎的《炸毛山鸡图》,山鸡的屁股绑上两根炮仗,小陆子和小笛子将引线攥成一条长长的尾巴,将落难的《炸毛山鸡图》飞上天空,果不其然,几只鸽子乌泱泱地围在周围,我们赶紧点着引线,院里的所有人都注视着天空,火苗渐渐窜上天空。
嘭!嘭!嘭!《炸毛山鸡图》在空中炸开,响彻整个皇宫。
我和苏贵人都被惊到了,只怕西宫的人都听见了。
旁边的鸽子吓得七零八落,逃走了两三只,落下来四五只。乌黑的掉在地上,惊得妃嫔们嗷嗷直叫。
虽然牺牲了苏贵人的《炸毛山鸡图》,可天空恢复了秩序,又有鸽子吃,正是其乐融融。这时天上飘起了另一只美人纸鸢,却是远远地飘来,我认出来,那是康祺十六岁生日那年,我送给他的礼物,没想到他还留着。璞常在指着那纸鸢喊道,“不知这是哪里的纸鸢?小栗子!你去跑跑看,是不是皇上也在放纸鸢?”
小栗子腿脚跑得快,没等多久就回禀说,“这只美人纸鸢的确是皇上放的纸鸢。”
“皇上的纸鸢画得肯定是我。”璞常在自恋地说。
苏贵人似乎看出了我与康祺纸鸢的溯源,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