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怀中的画卷便掉了下去。

裴开霁唇角微勾，提起沾了露水的纸页，轻轻一抖：“这么想抓我失职？”

宋青云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之色。

见他拿起了纸，眼里甚至写出了几分自得。

——他有什么好自得的？

裴开霁将画抖开，脑中纷杂的思绪刹那间没了声音。

宋青云这东西能得圣宠……

果然有两把刷子。

第一张图上，莱西躲在湖边树后，口中叼着备用的匕首，预备给他割开绳索。

宋青云凭过人的想象力，在她鼻尖和额角各点了几颗细汗，显得画中人的双眼愈发明亮。

裴开霁喉头一滚，扯开勒得他无法呼吸的领口，继续向后看。

第二张是她扮鬼吓人。

从宋青云的角度应当是看不见莱西表情的，他却仿若置身于湖中、正视莱西一般，传神勾绘出了她狡黠的笑。

裴开霁明知莱西不会在这种情况下笑，思绪却还是出现了一瞬的恍惚。

最后是……

第三张。

第三张刚刚起了稿，尚未细化，画人事物，都只有寥寥几笔。

树冠上的天空呈三角，脚下被美化成大河的官道也是。

两个三角尖端相会，将画面切分成规整的四分。

不远处有一星明亮的日光，黑墨晕开，灼灼似火。

昼与夜的交替中，看不清面目的少女纵马涉长川，冲破拘谨的分隔与明暗交界，踏江河中的山川虚影朝画外跑来。

裴开霁手一抖，险些抓不住这几张薄薄的纸。

宋青云见他表情似乎并无异样，安心下了树，装模作样地向裴开霁讨要：

“世子爷确认此物无害，可否将东西还我？”

裴开霁垂眸看画，良久，发出一声轻哂。

宋青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这祖宗莫非对莱西毫无感觉？

没感情没关系，赶紧创造创造啊，不然他的仕途可怎么办才好。

却见裴开霁卷起画张，抬起眼，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偷画莱西，多久了？”

宋青云：“哈哈，也就是去将军府才……”

刷拉。

纸张叫裴开霁拦腰捏紧，在半空一抖。

宋青云忙噤了声。

“去将军府？”裴开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孩子不可能如此能藏情绪，宋青云只当他是随口一问：

“是啊，就是上回，公主特派人提前将我叫去那次。”

裴开霁向他的方向踏出一步：“提前叫你？”

宋青云：“哦哦，忘了，忘了世子爷是下午才来的了。”

裴开霁微微勾唇，眼底丝毫笑意也无：“是么？看来宋大人复宠有望啊。”

这个语气不太对劲呢。

是小年轻在吃醋吗？

宋青云了然咋舌。

他一向很懂这一套：“有话好好说嘛。——我不喜欢公主。”

裴开霁脸色更差：“为什么不喜欢？”

宋青云沉默了。

真有你的。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许人喜欢又不许人不喜欢，犯什么病呢。

他识趣地转移话题：

“今日我见沈公子和公主大吵一架，二人像是要分道扬镳了。我听公主说话的意思，倒像对沈公子半点情意都没有呢。”

裴开霁眉头皱起：“你跟踪她？”

宋青云：……

这好像不是重点吧。

最重要的信息难道不是“你情敌快下台”了吗？

裴开霁将话收好，面上依旧是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