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开霁?”
莱西几乎不敢认他。
他瘦得脱相,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胸口洇开的血迹结了块,头发也叫树枝刮得乱七八糟,唯有一双明亮的眼还能看出往日的神采:
“终于……找到你了。”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管辙伸手扶他:“八殿下!”
裴开霁抬头,盯住管辙雪白的里衬,目光移到莱西身上那件显然不合身的披风上。
他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比被那野人射中的一箭还要疼得厉害。
“你和管辙……”裴开霁话说一半,凌空又射来一只流星般的箭矢!
“八殿下小心!”
管辙抄起扫帚挥开暗箭,怒气冲冲地对上外面的人:
“乌月酬!你敢对我凤国王子下手,即便是本将今日斩了你,逸国国主也不敢奈我何!”
裴开霁抬手,示意管辙安静。
明亮清澈的眼睛黏在莱西身上,贪婪地勾勒她的每一寸轮廓。
他分明只有十三四岁,却表现得一点天真稚气都没有。
半晌,他轻声问:
“他杀我……是为了你吗?”
裴开霁不需要莱西的答案。
他已经有了结论。
但只要莱西肯说句谎话骗骗他,不论借口有多拙劣,他都会相信她。
乌月酬用完了最后一支箭,手边没有趁手的武器,愤恨地将弓砸到裴开霁背上:
“离我夫人远点!”
弓被管辙挡开了。
裴开霁躲也没躲,仿佛压根儿没听见乌月酬的叫嚣,微微垂下头,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他是为了你吗?”
莱西试图转移话题:“我见到齐贵妃了。”
裴开霁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哪里听不出莱西话中的深意。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被掐灭,沉默怔忪地望着莱西,结过痂的伤口悄然崩开,血迹再次攀上他褴褛的衣衫,如同永世都无法摆脱的诅咒。
“八殿下……”管辙一个劲给莱西使眼色,“神官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
裴开霁推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好似还有话对莱西说。
张开口,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八殿下!”管辙扑过去扶住他的肩膀。
“别叫八殿下了。”
乌月酬挤进门走到莱西身边,路过裴开霁时,脚还在他的膝弯重重踢了一下:
“我的好姐姐们应当已经取了凤王的狗命,很快,你们所谓的皇室,就要——啪——的一下,灰飞烟灭啦。”
“乌、月、酬!”管辙拔剑而起。
乌月酬生生受了他一剑。
狰狞疤痕纵贯后背,他倒在莱西身上,指着管辙,语气无限温柔:
“小莱,他伤了我,我们杀掉他,好不好?”
莱西沉默不语,盯着昏迷不醒的裴开霁,试图找出他如此异常的原因。
——太奇怪了。
几年前他/妈离开王宫的时候,裴开霁都没跋山涉水地找过莱元,为什么他现在要来找莱西?
因为爱情吗?
莱西确定,他们之间的相处不包含任何浪漫因子。
裴开霁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依恋、感激、吊桥效应外加一点点慕强心理催化后的产物。
偏执。
贪婪。
占有欲。
这些情感出现得太突兀太微妙,莱西被这张由复杂情感织就的网捕获时,并无半分欣喜。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物件。
说不上来的感觉,微妙而又奇怪。
“小莱?”
乌月酬察觉到她在走神,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握紧了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