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卫心焦道:“难道公子不想跟郡主冰释前嫌吗?……公子明明对郡主有情,要不然,为何会一得到冯麟的报信知道战况危急就请命前来?即便是真相尚未大白的时候,公子您就已经不忍恨郡主了……是吗?”
姬靖兰看了看辛卫,原来连辛卫都看出来了。果然心里对一个人有情是怎么藏都藏不住的。
他自嘲的轻声苦笑。
没错,他恨不了她,所以他恨自己。他也曾自欺欺人过,想着将她的情还清了,将来便可以毫不亏欠,恣意复仇了。如今平心静气想来,这其实哪是还她的情,这明明是自己情不自禁。
姬靖兰叹了口气,“她与我说过,她对我的感情是对自家弟弟的感情,甚至……”甚至是对自己祖宗的感情——这都什么话!?想到这个,他不由胸口一阵发闷气堵。他重重闭了下眼,再张开,“总之,急切不来。”
辛卫抿了抿嘴,几下欲言又止后,还是忍不住,对自顾出神的姬靖兰道:“公子……报恩是急切不来,但如果是……如果是想得到郡主芳心,恐怕得急切一点……”
姬靖兰转头看着辛卫。
辛卫被他看得目光一缩,摸了摸后脑勺道:“公子如今开了府,又不能总在郡主身边……那些跟郡主朝夕相处的人当中难道就没有对郡主倾心的人吗……”
“你说袁铮?”姬靖兰早就了然于心。
“呃……”辛卫感觉自己尊敬的袁统领被自己出卖了,连忙转移火力,“还不独袁统领,从前擢锦院的那些人,不是还大多没有离开吗?听说还有一两个在左将军麾下受重用的……还有,还有朝中有几位……那列国当中难道就没有……”
姬靖兰顿时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胸堵气闷的症状更明显了。
***
两日后,从尺玉来了一名高从鹤麾下叫薛海的校尉,送上高从鹤的亲笔书信。信中所言一方面是感激郡主解了镇南关之围,另一方面是约镇南关出兵,三日后到达,与尺玉城的军队一同夹击赤熊军。
因为如今洛泱泱坐镇镇南关的缘故,书信写得客气,但是实际上这是高从鹤作为主帅的军令,信中约好的作战时间地点是不容违抗的。
左擎不敢怠慢,当即召集众将领商讨战略。议事厅里,洛泱泱终于又正式见到了姬靖兰。
权谋用人之道,洛泱泱是有自信的。但是要说到行军作战、运筹帷幄,她自觉靠边站,安静地听左擎他们这些善于用兵的将军发表意见。
她尤其爱听姬靖兰说话。他每次的发言都很简短,但是三两句话就能切中要害。她心道,他这才算是第一次上战场,居然有这样的见识,看来军事家果然是天生的。
而且,洛泱泱见他每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没有什么异常,不像从前每次调戏完他后,他那种冷冰冰的态度,心里不由越发确信自己做的那个“春梦”一定只是一个梦而已,那夜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于是心中连日来的忐忑也放下了。
然而,让她不爽的是,最后到了确定领兵阵容时,她被姬靖兰和左擎联手排除在外了,接下来她就只能守在镇南关了。她要听命于自己舅父,又要给姬靖兰在军中立威,因而也不能过于坚持,只好同意了。
这件事直到晚上快要歇息时,洛泱泱想想还有点生气。她这边正跟桑梓抱怨着,那边外面的侍从进来通传说姬靖兰求见。
她有点讶异。不情愿地从暖呼呼的炕上起身,来到书案前坐下等他进来。
姬靖兰颀长的身姿很快出现在眼前。他一身天水碧的长衫在他的步伐下翩翩扬起的样子很是儒雅脱俗,但革带收束、长剑佩在腰间又尽显逼人英气,依旧是好看得让人没脾气。
他对洛泱泱行了礼,看了一眼正从窗户缝灌风来的推窗道:“郡主,我来此不是商谈什么军机公务,请郡主在炕上稍坐便可。”
洛泱泱愣了愣,对,在窗边说话容易叫人听了去,许是要说什么机密吧。于是听话坐到了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