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咬牙道:“就是当日在宁城刀刎云旸的那个,安伯,务必允我出城,我要亲自去斩杀此人。”鲁文安年岁长他许多,自入平城来,底下皆作如此称呼。 听孟行这么说,鲁问安稍微上了点心。倒不是为着与霍云旸有什么深情厚谊,只是当时胡人兵临城下,宁城霍云旸被刺身亡。 不管是什么缘由,那人都不该在大敌当前暗杀三军主帅。原与沈元州猜想,是不是皇帝派了人来。这会听说是和拓跋铣站在一处,难不成.... 孟行甚急,催道:“安伯,你放我出去吧,她既立在阵前,我大可墙头叫阵,你若担心有诈,不必开门,我随绳索下去也可。” 鲁文安尚有不信,道:“你可看清楚了,妇人一个,你说能在宁城杀了霍云旸,已经难信,这会又跑到胡狗那头...” 孟行急道:“我看的十分清楚,这女人在宁城三四天,好些人见过,袁歧也在城头,安伯上去一问便知。” 旁边霍悭搭话道:“有这种事,我且跟你去看看。”宁城事后,他虽被治罪,却只丢了官身,反落了个阖家团圆,妻儿都来了此处。 也不敢再作当官儿的威,大半年兢兢业业,人瘦去了三分之一还有多,披挂杀敌不太现实,好歹能帮鲁文安戳几个章子。 战事一起,老小送去了宁城,他无皇命,本不能离平城,事到如今,离与不离,也没什么差别了。还不如铁心跟了沈元州,至少有希望落个好下场。 然他与霍家终有几分血脉在,又兼今日地步皆因薛凌起,听得孟行说正主来了,自是按耐不住要去一瞧究竟。 当日宁城驻兵数万,什么样的妇人能只身入城,杀得霍云旸后全身而退,时隔经年,仍如大梦一场。 孟行又催:“那安伯也去看看如何,需得快着些,折旗之后,她定要随拓跋铣退往胡人阵后,到时候难以辨认。” 所谓折旗是指攻城之前,箭瞄城上主旗,以鼓士气。这几日胡人攻势不猛,多是天明则来,露晞则退。 鲁文安随薛弋寒多年,明白拓跋铣是想困而不攻,等着城内自破,每天来闹一阵,为的是一点点消磨掉城内军心。 他这几日未亲自督战,也是料定了这个。幸而城内备战良久,留的都是精兵良将,粮草军需也多。 然孤城一座,无援军待命,早晚要撤。不知这城,哪时哪日就要易主。往些年,暂丢也不心疼,毕竟很快就能拿回来。 如今朝将不朝,国将不过,胡人一旦过境,天才知道,何时才能驱除。 他应了声,起身道:“好,我去看看。” 孟行急转而走,战时日常事务就在墙下前院,出门过了庭院,即是城墙马道台阶。 孟行与霍悭一路小跑,鲁文安反落在后头,衣角在庭中水井一带而过,底下那个“凌”字去岁添了新痕,可这种东西,谁能瞧见。 孟行站上城头时,只看见胡人如潮水涌来,而薛凌与拓跋铣转向往后,旁边袁歧脸涨的通红,青筋毕露,牙齿咯咯作响,拉着孟行再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是她,宁城事.....一定是她和拓跋铣连手做局。我们怎么办,明天她还来不来,还来不来,我要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孟行急道:“怎么走了,不是叫你拖延一阵。” 原方才薛凌搭箭之后,破风声来,袁歧将箭矢斩于刀下,再按捺不住,高喊一声:“鲁落!” 薛暝眉眼笑弯,早就说宁城的蠢狗在平城。她收弓在背,手指轻摘了面纱,扬脸笑与袁歧道:“霍狗安在,不与君同?” 话音未落,一旁薛暝箭去如虹。袁歧被她分了心神,一时不查,台上旗帜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