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什么?薛凌将那册账目攥了又攥,许久后温声笑道:“回去啊。” 含焉奇怪的看着她,她轻描澹写的解释:“我在回平城,你又不是没走过回家的路,还记得当初在鲜卑,咱们回大梁以前是如何收拾行囊的?” 薛凌笑笑,温声道:“我倒忘了,当时你是临时跟我上路,不知我做了多久的准备。我先被人困在房里,你看。”她伸出左手,任由衣袖往后滑了些,露出那一线丑陋旧疤。 含焉惊呼出声,又听薛凌道:“我先丢了只手,又去寻了头狼,再骗得几个人,花了小半月备马,最后临走的时候你也瞧见了,还砍了两颗头颅,才能把你拉上马。 现今要回平城去,少不得又要花些时间收拾,你是瞧见我砍手呢,还是瞧见我杀人。” 含焉战战兢兢不敢答话,薛凌将账本搁往一旁道:“算了算了,不与你说这些吓人话。你且自在些,这园里,根本没人敢拿你如何。若是你自己不愿,也大可告诉我,我替你另寻个好去处。 我救你一命,你帮我理了账本,咱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含焉缩手急呼吸一阵,扭头起身出了门。薛凌手搭到账本上,又坐了良久。 在做什么?她哪知道在做什么,她就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夜色刚沉,壑园角门出了两匹快马,马背上的人俱是一身黑衣,笠帽遮了面,快马往开青方向去。 第二日晚间,人便通过军机密道出现在垣定城内。壑园遣往黄承誉身边的内应樊涛早在辰时中收到一只信鸽,于城内一间酒肆守候多时。 寥寥数语后,双方分开,当夜亥时末,黄承誉惊觉床边有人,骇然睁眼,才发现是樊涛。虚惊一场,抹着头上汗道:“樊兄何以深夜伫立于此。” 自樊涛入开青以来,便颇得黄承誉信任,毕竟当初是带着昭淑太后给的手串去的。而后正是樊涛提议弃守开青,转赴垣定,虽眼下被困,但好过在开青就惨败而退。 故而黄承誉将其奉为上座,与此人同住一院,分房而睡尔。夜半更深,底下人打着瞌睡,晃眼瞧是樊涛,既不想多问,也没那个胆多问,所以人顺当站到了黄承誉床前。 樊涛强颜笑道:“非是良夜扰黄兄清梦,实乃垣定被困数日,在下难以入眠。” 黄承誉松了口气,掀了被褥,起身穿鞋道:“难为樊兄夙兴夜寐,你我坐着说吧。” 说话间二人自走到外屋桌前,唤来小厮续茶燃灯,寒暄两句后黄承誉率先道:“兄可是有了良策,可退敌出城?” 樊涛蹙眉道:“算不得良策,倒确有一计。不过.....” 他话未说完,黄承誉已是大喜,双眼生光打断道:“兄真大才,但说无妨。” 樊涛垂头故作为难,片刻道:“说是一计,只白日里接了一封书信,辗转之后心惊不已,本想着明儿再说,又怕误了时辰,特赶来与黄兄说道。” 见他凝重不似作假,黄承誉跟着悬了心,脸上不表只笑意退去,道:“何事?” 桌上烛火忽暗,樊涛蘸了杯中茶水,在桌上大致画了个方位,道:“黄兄细看,现今你我被困垣定,余下的是你黄家如今占据的城池,远至临春,说来不过八座。 可黄家兵马,我算了算,在册的至多十万人。这要论起来,就是说,十万人竟要分守八城之多。 天子魏塱有征丁之权,又有西北兵力未动。他有天下之力,却只需剿一城之功。剿一城,多一城。你却不敢弃地求存,弃一城,少一城。 别处兵马一撤,则别处又不可守。也就是说,指望援军来救你我,多半是不可能了。” 这情况早在意料之中,黄承誉道:“樊兄怎说起这个,话虽如此。他纵有征丁之权天下兵马又如何,西北胡人马上就要打到京师,他敢把兵力拿来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