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搁下手中拿着的《六度集经》,嗤笑道:“这是什么道理,都这样了,那老太婆还要帮自己儿子平事儿?” 没等逸白作声,薛凌换了个脸色,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死到临头,还起了母子情分。亦或她是病急乱投医,为了保命,顾前不顾后了。” 她生了些急躁,黄家事能成,靠的就是昭淑太后与魏塱鹬蚌相争。要是这两人突然站到了一处,就不好糊弄了。 逸白抿嘴笑笑,轻道:“姑娘哪里话,要真有母子情分,世事焉能如此。” 薛凌眯缝着眼想事,未听出逸白话里唏嘘。脑子多转得几遍,便回过神来。昭淑太后这么做,是不是母子情分很难说,但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黄家和魏塱,单从胜负上看,是势均力敌。魏塱虽为君,架不住黄家离的近。万一黄家人马兵贵神速冲进京,便是旁人带兵回援,只能落个救驾来迟。 然黄家并无必胜把握,到底兵力不足,而皇帝还是民心所向。真打起来,很大程度是两败俱伤。 从昭淑太后的角度看,倒不如先认了这场罪。她既给了魏塱台阶,魏塱肯定会投桃报李,至少不会让黄家人死。 如此既不伤魏塱的龙椅,又免了黄家人再添无谓死伤。而她这个太后,依然是好端端的太后。起码日子太平,不会夹在母家和儿子之间,天天被一群大臣指着鼻子骂。 薛凌想的透,却故作不知问逸白:“何以见得,不是母子情分?” 果然逸白说来和她所想一般无二,薛凌笑笑将书拿了起来,淡然道:“你说的有理,可昭淑太后既想着皆大欢喜,不正因为她与魏塱情分尚存么。 若是毫无情分,何必要替他着想,倒不如落个鱼死网破,图个心里畅快。” 逸白略垂头,温声道:“姑娘心知她不是为着情分,只是图着最有利罢了,偏非要和小人多作口舌。” “我哪里就心知,正是我拿不定她是为情还是为利,所以才与你商议。” “那依小人之见,必定是为利。” “何以见得。” “她若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就不会站到金銮殿上去。” 薛凌抿嘴,看着逸白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护着儿子,也要替母家求个保障么。有了脱簪戴罪这么一出,便是儿子要从严,旁人也得也得劝上一劝啊。” “她既防备儿子反咬一口,又怎会真的慈母之心,由此可见,权衡利弊尔。” 薛凌收了目光,轻摇了下头。她本偏向昭淑太后无情,争执两句无非多听些他人看法。现逸白言之凿凿,也就罢了。与其吵嘴,到不如想想要如何走下一步。 若事情就这么平息了,那还真是忙活了一大场,到头来自己没得着什么,尽帮着魏塱铲除异己去了。 薛凌张口答是,随口道:“你说的有理,我是不太相信,这么多事过去,她倒还能信自己儿子。” 逸白跟着附和,说的却是另一人:“情之一字,爱恨而已。若她当真像姑娘说的那样鱼死网破,小人倒觉得她是为着母子情分。 可她不怨不恼,识大体,懂进退,这样的人,大多是早没了情分。” 薛凌听着顿了一顿,似想起了啥,到了并没说与逸白,跟着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情分不是个好东西。” “小人可不敢这么说,人活着,不就是为个情分么。” 薛凌不欲纠缠,另道:“算了,旁人心,海底针,猜也猜不透。她为情分也好,利益也好。总之,是不能让她如意的,你有何打算。” “小人暂未有良方。” 这句话不知是真是假,薛凌手上书翻过一页思索着未答话。逸白又道:“不过,小人以为,她人既是权宜之计,若给她指个更好的路子,岂不更添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