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说来是个乐子,现在想来,多少有些讽刺。霍云婉拿过架子上一枝银茶针将炭灰拨弄了两下,又转身回桌前取过一叠经文,抬笔落了苏姈如的名姓。 只是这回的经文,是用的最不入流的荒草纸,正是薛凌上回来嫌弃的那种。燃烧后,味道有些呛人,霍云婉轻掩了鼻息,随即唤来个宫人,吩咐将炭盆拿去换了。 宫女拿着帕子垫手,依言将炭盆端到后院花圃。春日花蓄苞,须得些炭灰积肥养土。往年这些粗活都是太监做,自从皇后礼佛,长春宫里见不得阉人,便只得寻常宫女辛苦些。 炭灰倾泻时,有簌簌粉末扬起如雪,几经飘飞,白成苏银手里的冥钱,撒了漫天。 京中自昨夜禁严,皇令闭城三日。本来这种防小人不防君子的规矩对苏府而言不值一提。只是突然之间,苏夫人的名头,似乎就不太好用了。 饶是苏远蘅尚有个行运使的官职在身,御林卫仍是铁面无私,牢牢把守苏府近处,一口咬死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门。 直到早傍晚时分,驸马府才来了个年迈嫲嫲,见面先给苏远蘅跪下。说是昨夜乱党入了驸马府,黄承宣那个奸贼逼迫公主不得,痛下杀手。苏夫人义薄云天,替公主挡了刀,事后回天乏术,人就这么没了。 她痛心疾首,话却说的分外顺溜。 苏远蘅尚未应答,坐在旁儿一位约莫四十岁年纪微胖男子拍着大腿喝斥:“什么东西来苏府胡说八道。” 嫲嫲瞅两眼苏远蘅,又瞅那男子,来回瞅了两下,犹疑道:“您....您莫不是苏家老爷?”这也没听说过苏家有老爷啊。 那男子不答,苏银在一旁青筋暴起,苏远蘅却依旧软倒在躺椅上,轻描淡写问:“昨晚的事儿,怎么今晚才来报啊。” 他抬眼看外头,笑道:“你瞧,天都黑了。” 那嫲嫲愣住,莫名其妙转头往外看了看。她是来的晚了些,但太阳还没落下去,天边一片亮橘色,怎么....就....就黑了? 她忙垂头拭泪,还是请苏家的公子原谅。永乐公主去年落水,身子一直差的很。再加上昨夜这么惊吓,哪还能主事呢。 驸马府里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说着话她呸呸两声,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点头哈腰道:“这称呼以后也不消喊了,那反贼死了,公主失魂落魄,底下人都没个主意,这不乱哄哄直到现在才往贵府来。” 苏远蘅没答话,嫲嫲又道这天大的恩情,定是要为苏夫人请匾立传,求恩讨赏。好话说了一筐后仍不见苏远蘅应答,方降低了嗓子,试探着道:“苏家小爷,是不是先去将尊夫人请回来。” 老的一死,这小的,就成爷了。 苏远蘅垂着头一声笑,阴恻恻惊的嫲嫲心中一个咯噔,只垂头翻着白眼搓手,再不敢做言语。又暗暗看那中年男子虽一脸焦急,却始终没说话,也不知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猜疑不出个究竟,随后便闻苏远蘅平淡道:“有劳嫲嫲跑这一趟,这就去吧。” “哎。”嫲嫲霎时抬头,喜滋滋答了声,懒得再管苏府都坐了谁。答完察觉不妥,忙拍着心口道:“奴才替夫人高兴。” 苏远蘅招了招手,朝着苏银道:“我行走不便,你去处理吧。她生来爱俏,就别用死木招摇过世,寻一辆花车去。” 苏银垂头,压着嗓子道:“少爷为人子,再是不便,亦该走一程。” 苏远蘅未作争辩,抬起手,等苏银上前扶了他一把方站起身。两人随那嫲嫲一起先坐马车往驸马府,不多时一辆素白花车跟着驶向驸马府南角门。 苏姈如的遗容应是清理过,见着时,还似生前花容月貌,眉目安详躺在床上,宛若睡着了般,只是过于苍白了些。 苏远蘅抖着手想将其身上盖着的被子掀开,嫲嫲劝:“乱党歹毒,小爷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