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徐徐退开,薛凌似有所悟,又恍若没听进去,只弯了弯嘴角,低头打算告退。霍云婉犹不罢休,劝道: “可是最近乏了些,心里累的慌? 你这般模样,我以前也是有过的。到如今,却是想透了。 又说孔啊孟啊,又说道啊德啊,还不就都是拿来哄骗底下那些个傻子,免得他们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你我今日在这殿里,看的是飞龙走凤,论的是天子臣民,合该想些治人之道。怎么,你到尽拿那些受治于人的糟粕拘着自己。 莫不是明儿还要嫌弃自己是个姑娘家,找间阁子搭个绣棚拈针去。” 薛凌笑的勉强,转头看了看窗外。说是不耐又严重了些,可她确然不太愿意听霍云婉说这些。 霍云婉随着她瞥了一眼,道:“且早着呢,无论那墓里有没有刨出个啥,这事儿都值得吵上二三时辰。 你瞧瞧,那些人,有的真以为自己能理了天下大事,这是蠢。有些人,明知自己做不得主,却要喊的比谁都高声,这是坏。 一屋子又蠢又坏的酒囊饭袋,还得天子喊良臣,这.......才是治人之道。” 薛凌刚要张口,霍云婉轻扬了手,示意她噤声,接着道:“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来着。可这天底下,再不会有人比我更盼着你好了。 匹夫之善,惠及蝼蚁而已,有什么用呢?你若真的善,该去泽被苍生才是。” 薛凌眼里瞬间注入一丝清明,霍云婉说了这么多废话,好像只有这一句才说到了她心坎里。 匹夫之善,惠及蝼蚁,她救个人,给点钱,于这个天下毫无作用。唯有将魏塱这狗东西拉下马,才是万世之泽。 她所追求的似乎就是这个,她一直想要的道,就是如此。她要将世间恶人屠尽,即使自己化为地狱也在所不惜。 这也是.....一种善吗?就像陶弘之翻开的那页书本,面目可憎的阎王小鬼,其实也是神。 她还是不太能肯定,不过人总是很容易被蛊惑。薛凌点头称是,霍云婉心满意足,道:“你还年幼,免不了心志不坚,被那些俗世枷锁影响。 且只记着,《佛说大乘宝庄严经》有记,佛陀为救五百商人,不惜犯戒杀生。杀他,是斩其恶孽,免他无量劫苦。” 薛凌也算涉猎百家,却与僧佛无缘,还当真是第一回听说这本子,好奇道:“有这等事?” 霍云婉不满,嗔道:“这可是怀疑我诓你来着”。她偏头往周遭壁上数个龛盒瞧了一圈,复回转来对薛凌道:“这些许日子里,长春宫里别的没有,独独经文佛法不缺,你且坐着,我取一本来予你。” 薛凌目光飘忽,既想着罢了,又当真想看看是否有此记载,到了没有出声阻止。霍云婉候得片刻,一边袅袅起身,一边道:“又哪里是那一本有记,可是好些册子里都写着,足见此事非虚。” 言罢走了几步,就着低矮处貌若是随手取了一本,过来搁在桌上,徐徐推与薛凌,道:“瞧,这《六度集经》,原不是我刚才说与你的那本。你且翻翻卷六,看看是不是白字黑字写着五百商人入海采宝,菩萨杀生而济众,还风雅作了画。” 薛凌伸手将书接了过来,摸索了两下缩回手并未打开,而是长舒一口气道:“罢了,你说是就是,我只是....一时感怀,不值得深究。” 霍云婉掩着袖沿嗤嗤笑开来,半晌才道:“你呀,就是近儿个忙的魔怔了。回去了就赶紧往新置的宅子里住着,大小活计过过嘴皮子,一应交与逸白办的妥帖。有些事,不经手,也就当不了个事儿了。 你自饮饮茶,下下棋,看看簿子,绣绣花。初一十五,来我这里坐坐聊聊天。再是苦闷的话...不若..”她面色浮上羞赧,转瞬泼开来,双手将桌上《六度集经》一推,伴随着轻微“刺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