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有漫长的白玉步道,沿路站满衣着光鲜的宫女,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钉在苏栖禾的脸上,带着好奇、探询和一些复杂的敌意。
宫中谁不知道秦王殿下冷情冷心,独来独往,二十余岁的年纪,身边却连一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现在却突然转了性似地,挑中一个毫无背景的贫寒民女,甚至亲自带着入宫觐见,难不成想让她当正牌王妃?
苏栖禾没有穿过这么复杂的裙子,生怕被飘带和绸缎绊倒,也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不善的目光,一时局促万分,只能小心翼翼地抿着唇,努力装出从容的样子。
江寻澈感觉到身旁的女孩全身绷紧,侧过头来,压低声音:“别紧张。”
是贴着她脸侧说的话,比方才车里那句要柔和一些,萦绕在耳边,带来丝丝缕缕吐息的温度。
两旁宫女们眼睁睁看着这个亲密的动作,眉头高耸,眼神更复杂了。
于是他索性往前站了一点,将女孩半护在身后。
苏栖禾也完全没想到殿下会这样做,仰头望向挡在身前的、挺拔如竹的肩背,紧绷的神经真的如他所言那样舒缓了一些,甚至莫名觉得,有些安心。
李贵妃端坐在长春宫正殿的宝座之上,头顶悬着元熙帝御笔亲题的匾额,为“敬修内则[1]”四字。
她穿着一身花纹锦绣繁复的宫装,满头珠翠,妆容华丽,确实不负“艳绝天下”的美誉,只是此刻眉眼间带着几乎不加掩饰的冷意。
江寻澈迈进门槛,脚下就立住了,站在离母妃很远的地方躬身行礼,语调平直:“儿臣参见贵妃娘娘。”
“免礼吧。”李贵妃的回应也同样淡漠客气。
苏栖禾跟着低头,余光瞥见两旁帘帐后都设有雕花锦榻,上面摆着软枕小桌,还有香炉瓜果,显然这才是平日最常待的地方。
但眼下贵妃选择高居主座之上,与自己的亲儿子一站一坐,隔着整个辽阔的正殿,互相抛接一些客套言辞,并没有要请他们移步锦榻的意思。
是因为她这个陌生人在场的缘故,还是他们的关系一直这么疏离?
“苏小姐。”
她奉命才敢抬头,对上李贵妃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的漂亮弧度与江寻澈非常相似,甚至同样带着漫不经心的威压。
贵妃一言不发地盯了她片刻,直到战战兢兢的女孩顶不住压力,眼睫开始颤抖,才移开了视线,转向自己的儿子。
她缓慢而一字一顿地说:“苏小姐确实是漂亮清雅,既然秦王殿下喜欢,便收在王府中,本宫自然也没有意见。”
江寻澈沉着脸,默不作声,对她的用词没有半分反应,反倒是苏栖禾脚下一软,面颊开始发烫。
李贵妃又一摆手:“本宫看苏小姐耳上没有装饰,便赐一副东珠耳环罢。紫烟,去给苏小姐戴上。”
她身后的姑姑闻言站出来,“苏小姐,请跟我来。”
看来是要留这对母子单独叙话,不知道私下里两人是不是还会如此客气冷淡。
紫烟姑姑将她带到西配殿,从锦盒里拿出耳环,转过身仔细一看,才发现苏栖禾竟然没有耳洞。
不给女儿打耳洞,说明她家没有任何耳饰,做母亲的甚至也不觉得女儿将来会有佩戴耳饰的机会。
由此也可以推测,这姑娘大概不具备任何名门闺秀该有的礼仪和技能,抚琴赏花绘画样样不会,更别说什么交际理家了。
姑姑皱了皱眉:早就听说这苏小姐家里贫寒,却没想到竟是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王爷到底为什么选中这样一个姑娘,难道就因为喜欢那张脸?
她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又不得不承认,以她在宫中大半辈子的识人经验,这位苏小姐确实容颜姣好,而且丝毫没有狐媚之气,反倒气质卓然不俗,清秀铮铮。
算了,待会给娘娘汇报的时候再说这些。眼下贵妃娘娘吩咐的是当场戴上,那她就只能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