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担心。忧虑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
又有一股血从伤口里涌出,苏栖禾将脸埋进母亲怀里,小声重复了一遍:“所以,我不疼。”
众人的脑中都炸响了“轰”地一声。
或许报喜不报忧是每个做子女的人都干过的事,但流了这么多血,意识都模糊成这个样子,却依旧不敢喊疼,这是怎样的可怜?
李嬷嬷鼻尖一酸,哽咽着抱紧了女孩,其他人也都面露动容。
江寻澈一言不发地移开视线,下意识低头瞟了一眼,自己袖口内侧的血迹斑驳,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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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王府最好的药物和照料下,苏栖禾依旧昏睡了一天多。
身子沉得像灌了铅,僵硬地倒在床上,思绪也被打散,飘忽不定,时而保持片刻的清醒,时而再次陷入朦胧的梦境。
她在潜意识里回顾了这几天的种种,逐渐抓住了头绪,意识到,这是江寻澈对她的惩戒。
让赵侍郎相信自己的证词,这是她作为秦王家臣理应完成的任务,但方法很多,并不是非要滴血为誓才行。
就算真要如此,也不该眼睁睁看着她用错误的姿势受伤。
经过几次半梦半醒的转换,苏栖禾想起临出发前,南风和自己站在偏殿的回廊里说的话。
当时她对“平凉郡王欺世盗名、罪大恶极”的话语没有表达赞同,而是转头看向院落,微微一笑,说了一句:“其实我——”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因为江寻澈出现在走廊的尽头,而且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现在想来,虽然话没说完,但已经足以让他一眼看穿苏栖禾心底的真实想法。
那就是,她并不对朱兴抱有多少深仇大恨。
虽然现在进了秦王府,但在内心深处,苏栖禾依旧是寄宿在寒酸的小驿馆里卖文为生、为生病的母亲筹措药费的贫寒民女。
对她来说,每一个愿意给润笔费、关照她生意的顾客,都是赏识她的伯乐,挽救她母亲性命的贵人。
既然是贵人,自然是怀着感激的。
哪怕朱兴本人的言谈举止和作风她也不喜欢,但也远没有到厌恶或者仇恨的程度。
再说了,虽然平凉郡王能得到皇帝的青眼是靠着她那首词,但若不是朱兴,《青玉案》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潦草的手稿集子里,压根得不到传遍京城的机会。
所以她心态很平静,并不觉得平凉郡王得到的那些封赏是抢了自己的东西,那本就不是她配得到的。
可秦王殿下不在乎她这些卑微的小想法,他只在乎她的忠诚。
见苏栖禾暴露出对敌人动摇的倾向,他便给予惩戒,要她以利刃划破手臂,失血受伤,真的......很难受,很疼。
江寻澈的强权手段向来是不可阻挡,要让她刻骨铭心地记住这场教训。
哪怕只是心里一点微小的、无关大局的想法,他也不会宽宥。
纷乱的思绪里逐渐理清,缓缓呈现出秦王那双冷峻森然的眼睛,幽黑如万丈深渊。
早该知道,她的殿下,是位心硬如铁、冷血无情的人。
她真实地感谢他给予的那些好处,尤其是对她母亲的治疗,但他的猜忌、阴暗和冷酷,也让她发自内心地畏惧,甚至遍体生寒。
与此同时,江寻澈屏退了众人,正独自守在床边。
他泡了一壶茶,不喝,只是倒在杯中,看水面蒸腾出氤氲的香气,再随着时间逐渐冷却。
数完三次茶凉,便又过了一个时辰。
这是他独有的计算时间的方式。
面前的白瓷娃娃被包了几层纱布,安静乖巧地平躺着。
按照大夫的说法,她的神志已经逐渐恢复,思绪也偶有波动,应该是快要醒来了。
大概是朦胧中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