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编造一套被人拐骗的凄怜身世来唤出车里人的善心,允她躲一程。这马车华丽,铜雀楼来追赶她的那伙人定然不敢得罪。
然满腹盘算还未来得及开口,车帘忽而被人一掀,露出一张倨傲不屑的脸。
竟是虞文君。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周姑娘。”虞文君眼尾往上一挑,似笑非笑地瞧着周窈,“周姑娘不是在平凉给那个小傻子启蒙么,怎会半夜出现在此?”
周窈扶着车架的手一松,往后退了几步。
她深夜在此,不都是拜虞家所赐么。虞文君何故这么一问。
还是说,似这样抬手便可掌控人生死的权贵,就喜欢用高高在上的姿态来看被他们碾进尘埃里的人挣扎求生。
周窈微微仰着脸,夜色在她眼中铺开,远处几簇火光映入眼帘。
是铜雀楼的人循着踪迹追过来了。
虞文君显见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好整以暇地道:“周姑娘这般狼狈,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正在逃亡罢?”
“哪个周姑娘在逃亡?”虞文君的身后又露出一个脑袋,看到周窈鬓乱衣破,仿如逃难的流民般,顿时吸了口气,“周窈?”
是赵钰。
周窈原本坠沉的眼眸迸出一丝希望,不由往前走了两步,“二公子。”
赵钰问:“你怎的变成这般模样了?”
“我……”周窈欲言,又听闻那些追赶的脚步声近了些,她忙改口:“二公子可否容我上马车先避一避,我再同您细说。”
赵钰哦一声,“行,你上来。”
一旁的虞文君却似笑非笑地道:“赵钰,我的马车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赵钰一噎,讪讪把脑袋缩了回去前,朝周窈呶呶嘴,示意她求虞文君。
周窈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了口气,明白这时候容不得她再要那劳什子的面子,否则自己就要再被抓回铜雀楼了。
她垂眼,用卑微而哀求的语气对虞文君道:“虞小姐,求您救救我。先前的事是错了,我不求您原谅,只求您给一个机会让我为您做牛做马,以此来赎罪。”
虞文君轻嗤:“要给我做牛做马的人多了去,我为何要选你?”
这是嫌她还不够放低姿态。
周窈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的刺痛,远不及她此刻尊严被人踩在地上的耻辱深刻。
但她也明白,身份低微之人是没有资格在位高者面前提条件的。
周窈闭了闭眼,同时双膝“噗通”一声跪下,朝虞文君重重磕了一个响头:“求虞小姐高抬贵手,留我一条生路。”
可她这般举止,却依旧没能勾起虞文君一点善念。
“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虞文君低睨她,“你毁我名声之时,可曾想过要给我留一条生路?”
周窈连忙解释:“我当时并非是想毁您名声。”
虞文君只是掏了掏耳朵。
周窈止住解释,不住磕头:“我错了,我错了虞小姐,求您高抬贵手就饶我一次。”
磕头声响得赵钰都替她痛,想为她求情,又明白一旦他开口,依虞文君的性子,只会对周窈更狠。
赵钰不忍再听下去,缩回马车中坐着。
夜风乍起,追赶的人已经近在数丈之外。
就在周窈满心绝望之际,虞文君开口了:“既然你这般求我了,那我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
周窈闻言,眼中顿生希冀。
可下一息,虞文君又笑着掐断她的希望,朝铜雀楼的人扬声道:“这儿有个姑娘,可是你们要找的?”
一群人立即疾奔而来。
周窈心死如灰,瘫跪于地上,面白得如森森鬼魅。
“你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过我。”周窈喃喃道,虞文君只是为了折辱她,才这般吊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