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了宣武殿,在殿外见到同样一身紫色朝服的中年男人。
男人垂着头似是在等谁,此人正是如今的首辅大人叶清许。
宋温丞抬脚经过他,听到一声久违的“老师”时,终究背对着叶清许顿了下脚步,却再没有停留地朝着宫外走去。
理念不同,注定要形同陌路。
叶清许抬起头看着鹤发老人的背影,眼底有些无措,闪烁着一抹晶亮。
一直等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宫门处时,叶清许仍然失落地站在殿外,眨着眼睛抬头望着天。
叶清许回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刚中秀才,当时在城中偶遇宋温丞。
儒雅清俊的丞相坐在马车内,掀开了帘子亲切叮嘱自己要当一个好官。
记忆里的那人如今已是垂垂老矣,依旧如同一只仙鹤般高洁。
而自己也从未忘记过他的话,怎么就能走到如今这般?
城墙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负手而立,神色晦明难辨,他方才一直注意着方才殿外发生的一切。
崇裕帝背着身子,“宋老丞相一生为国,只是太过守旧。“
望着城墙之下的老丞相,年轻帝王眼里隐隐露出惋惜,然而更多的是他眼底不改的坚毅。
变法必须实行,阻挡者便留不得。
皇帝身旁的侍卫见叶首辅等了宋丞相许久,从前隐隐有所耳闻,那两位大人从前是师徒关系。
叶大人能有今日地位,离不开宋丞相的赏识。
一位是永和时期的状元郎,一位是嘉庆年间的状元郎,两人是本朝百年间唯二连中三元的状元郎。
走到如今这般,也着实令人遗憾。
宋老丞相摘下了乌纱帽后,放下了一生荣辱,很快举家回了江南。
却不幸在途中逝世。
皇城之中帝王得到消息之后沉默良久,罢朝三日给足了老丞相清廉一生的名声。
这一年,崇裕皇帝改年号为“永升”
永升三年,阳春三月初,江南城郊外一处旷野绿草如茵。
不知何人在旁栽种的几树桃花,新开的桃花栖满了花枝,满枝的花欣欣然迎着春风。
没了四方墙垣拘束,天上片片白云怡然自得慢慢朝前走。
绿草茵上一十五六岁的姑娘身穿鹅黄色短袄,扎着双丫髻。
她一手提着自己衣裙,另一只手上拿着只精美的绘色明艳的纸鸢,迈开步子踏着草地向前跑。
时不时回过头,和身后拿着风筝线另一头的姑娘欢声笑语。
那姑娘和她年纪相仿,作同样丫鬟打扮。
两个小姑娘像是春天里来人家屋檐下筑巢的燕子,叽叽喳喳的。
姑娘回头欢快地摇起手臂,招呼着不远处靠在桃树下的一姑娘。
“小姐,小姐”
春桃欢快地朝不远处桃树下坐着的姑娘挥着手,呼唤着自家小姐看她两人放起来的纸鸢。
竹枝则一手拽着线,专注地望着纸鸢,移动着脚下步子,将纸鸢放的又高又稳。
桃树下坐着的少女扎着垂鬟分肖髻,头戴缠枝海棠如意发钗,双耳洁白。
下身绛纱色绡纱裙摆铺开在毯子上,上身穿着月白色锦缎对襟薄衫。
年龄看得出来比她两人稍长几岁。
纤细的手腕撑住下巴,另一只白玉青葱般的手指间虚虚拿着只炭笔。
微微低头看着膝盖上放着的一卷书页,露出白皙秀美的脖颈。
宋清绯听见她们二人喊自己,才抬起头看过去,一双眼睛像是甜杏仁般饱满圆润。
眼神中透着一丝茫然,显然方才的心思不在纸鸢上。
她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远处天空中纸鸢被手中长线牵着,高高没入天尽出。
两个小丫鬟玩的开心,宋清绯被两人欢快地样子所感染,不由地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