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大表哥我害怕(2 / 2)

影子透过帷幔覆在她身上。

小七伸手去触帷幔,就好似触在他的衣袍。

帷幔是暖的,她的掌心、指腹是暖的,他的衣袍便也是暖的。

她能闻见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蜜香。

他竟然温声开了口,“还记得我的话吗?”

小七心神一晃,大表哥竟知道她就在车里吗?

他身后的使臣并没有作答,那这话便是对她说的罢?

小七心口一烫,一只芊芊素手紧紧把在窗边,压低声道,“大表哥,我记得!”

那人又问,“该去找谁?”

小七眼底迸泪,沈晏初当真是在与她说话。

她回他,“良原君。”

那人伸出手来,下一刻,竟牢牢地覆住了她紧绷的手背。

小七乍然一松,仔仔细细地感受着他的抚摸。

用周身的感官仔仔细细地感受他。

时而轻轻缓缓,蓦地又紧紧攥住,继而又温柔地似要化出水来。

他的手能提笔,亦能握刀,掌心微薄的茧子是那般的真实可亲。

她想起不久前在藏书阁,许瞻问她,“沈宴初可碰过你?”

“只握过两次手。”

“哪两次?”

“我随大表哥去军营的时候,他拉我上过马。”

“那时你几岁?”

“十岁。”

“另一回呢?”

“大表哥给我玺绂的时候。”

“再没有了?”

那时她摇头回道,“再没有了。”

如今却有了第三回。

若是可以,她希望会有第四回、第五回,希望再有百回千回。

小七贪恋地垂眸凝视,帷幔在他修长如玉的手背上微微轻拂,她笑着盈出泪来。

此时心中温暖却又凄怆,还有三十八年才能回大梁。

三十八年呐。

那时的大表哥还愿意握一握小七的手吗?

她的眼泪垂到沈宴初手上,她不知道。

但愿那时依旧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沈宴初轻声应道,“好。”

他那温暖的掌心在她手上流连,使臣催道,“公子该走了,有人正往这边盯着。”

那人的手很快剥离开来。

小七手背兀自一凉,怅怅然如失去了最珍爱宝贵之物。

她低低唤道,“大表哥,我害怕......”

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裴孝廉必躲在暗处监守。

沈宴初暗叹一声,“小七不哭,活着等我。”

话音方落,很快便抬步走了。

这一声“不哭”,却叫她的眼泪登时决了堤。

小七隔着帷帘望他,那声“大表哥”在喉间死死地压着。

她不敢再开口。

她的目光紧紧追寻着他。

双瞳剪水,转盼流光。

他走了。

临上马车前转眸朝她望来,不过是须臾工夫,便进了马车,再也看不见了。

魏国的车驾这便打马启程了,那熟悉的乡音,不紧不慢的马蹄声,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很快就消失在这一重宫门之外,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甬道之中。

隔着帷幔,再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