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莺莺燕燕,外人都道他风流,实则不外乎是政治权衡。所以这公主即便来日进了府,也休想博得他的欢心。
“臣弟来者不拒,就怕公主悔断肠。”
天边明月兀自悬起,兄弟两人并肩对窗叹息。
深夜殿内异常冷清,蓟春婴方再度打开画卷,黑眸幽寂地寸寸扫过画中人。不久,神色凝重的抹奴快步进殿。
“陛下,北郡来信了。”
“找到了?”蓟春婴嗓音清冷,随即难以抑制的夺过书信。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原来当日,她自齐州便舍下了假身份。
“齐州水路发达,果真狡诈,可好端端的如何就不见踪影了?”
抹奴也不知怎么回答,方要开口突然想起另一桩事,“陛下还记得陶县令夫妇吗?”
“他们不是一问三不知。”
一场欢喜骤然落空,蓟春婴心头愈发烦闷。痛恨陶氏夫妇拐骗弱女子,又怨那女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虚伪城府,只怕连名字都是捏造的。
“陶家老妇道,对方曾言要找一个叫阿木的兄长,或许有同伙伴她一并逃离的。”
几乎咬牙切齿,蓟春婴冷声吩咐:“将她离开那日,北郡一路至齐州的出入名单呈来。”
“奴才遵命。”
“且慢!”
蓟春婴头疼的捏着眉心,沉吟片刻:“取离开当日,以及此后数月的名单。选妃着重在江南一带,明日你就亲自带着画像去。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不同于蓟春婴心绪复杂的苦苦寻觅,在宋忍冬看来三年前不过一场荒唐闹剧。自逃离后,她偶尔会梦魇,并非追忆过往,是害怕那种可怕的日子再来。为此,她曾派人去北郡打探那位顾大人,怪不得音讯全无,好似人间蒸发。
原来他便是太子遗孤——蓟春婴,如今南穆的九五至尊。
起初宋忍冬免不得日夜惶恐,担忧对方受骗生恨,可冷静下来一想,对方又何尝没有欺骗。
他们不过是在错误的时机里,短暂又陌生的互相欺骗罢了!
秦芙蓉提议成婚,如今看来确实会帮她消减不少麻烦。再者他正大肆选妃,以后定不会再记起她。
想的入神,宋忍冬后背忽然一重,扭头见秦芙蓉笑得极甜:“独自在这里发什么呆,喜服制好了,快随我去看看!”
连推带搡,宋忍冬就被她拽入了闺房。女儿家的装饰处处新奇,鲜少见到这等场景的宋忍冬忍不住凝眸环视。
香螺玉黛,雕花软榻。满室盈香,珠翠琳琅……
“这里没旁人,不如我替姐姐梳头吧!”
秦芙蓉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梳妆镜前,侧脸轻伏在她肩头,语带艳羡:“姐姐,你抬头看一看呐!”
铜镜内两张紧靠的美人面交相辉,左边娇媚可人,右边绝色孤冷。
“不必了。”
宋忍冬一把捉住鬓旁的素白嫩手,转身取下衣架上的绯红喜服。
“成婚以后,切莫开这种玩笑。”
“人家不是好意吗?你分明就很喜欢——”
小丫头一脸的委屈,宋忍冬动作温柔地将嫁衣披到她身上,定神夸赞:“真漂亮,昨日少女一夕间成了待嫁新娘。其实我并非责怨蓉妹,只是唯恐身份泄露。未来一旦有所差池,秦家必受牵连。”
“姐姐……”
“今后该唤‘夫君’了。”
秦芙蓉心疼不已地阖上双目,音色难掩沙哑:“从今往后,你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我会陪你在这个男儿世道里荣辱与共,我们一起把铺子开满天下。我改变主意了,婚后要随你一起回稽安。”
其实宋忍冬不是不清楚,假若成婚后与新妇离居,稽安会传出多少风言风语。可她不愿对方牺牲,甚至更渴盼有朝一日芙蓉能遇到真爱。届时她们和离,她亦甘愿做被抛弃的无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