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为什么会有周铁这样的爸爸?
这句话在她心里埋藏了很久,她不知道去和谁讲。
她太清楚赋予她一半生命的人是什么样,薄情寡义,口是心非。
话说给知情者,大概只会得到愤恨和可怜,这都是她不想要的东西。
一个善良的父亲,不完美的父亲,从小到大,季纯见过很多个。
都和她没关系。
刚开始的时候,她的心总是会被刺痛。
后来她渐渐长大,用读书去慰藉自己,看到了很多比她过得差,比她更痛苦的人。
她并没有像别人讲的那样,知道世界上有人比你过得差就会慰藉,她觉得那些痛苦都在她身上停留过。
只是或多或少的时间。
不过她接受了自己没有父亲这件事,在不想起《长江七号》的时光里。
“为什么善良的人要痛苦?”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庄俞,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庄俞意识到,季纯并不是为了寻求答案。
答案早就在她心里了。
头一次,庄俞经历了清醒的痛苦。
他左手撑在沙发上,陪季纯一起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都恢复最初的平静。
为了缓解她的不自在,庄俞开始就着电影的余温拉出来主要人物说自己的看法,就像他们曾经一起看电影的时候一样,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去抚平她的情绪。
一个一点都不好笑却被很多人定义为喜剧的电影,里面夹藏着太多不可细琢的事物。
半扇窗户被庄俞打开透风,送进来了光。
“麻木不是完全主动的,可能是无能为力之后的妥协,可是我不希望自己这样。”季纯的声音很轻,她知道自己想法天真,可是在庄俞面前,她还是说了出来。
庄俞听着她执拗的话,并没有意外,他低着头把湿巾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望着她的侧脸,语气自然地回道:“那就不要放弃抵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庄重。
季纯捏着纸巾的手颤动了一下,眼里露出释然的笑意,她把抱枕放在身后,和庄俞一样坐着。
季纯想起有次他们在一块看语文阅读题,庄俞看着被生活搓磨而筋疲力尽的主人公,说了一句话:清醒的痛苦是灵魂活着的最有力证据。
她没有问如果自己无力抵抗了怎么办,她大概能想到庄俞眼神:无奈又狂妄。
直觉告诉她,他应该不会让自己干等,就像他每次为自己解决书上的难题一样。
两个人并肩坐着,已经不是最开始的距离,他们离得很近,能听到呼吸声那么近。
半扇窗户透过来的光有限,对于季纯来说却足够了,她抬起胳膊往前伸,手指颤动,跳动的影子落在地板上。
庄俞在一旁看着她的小动作,没忍住,也加入了她的幼稚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