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被箕子和子启骗过两回了,不会再上陌生男人的当了,他说的天花乱坠,在我这都是幻影。
“我不愿意,请你离我远一点。”我果断地回绝了他的殷勤,“还有,请带上你的鸟们,现在、立刻、马上,远离我。”我义正严辞,头也不回继续赶路。
“静女好一副倔强性子!”散宜生惊讶道,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笑着说:“既如此,在下遵命,自会速速离去。不过在下好意提醒静女,水泽危险,请自求多福吧。”
……
好久没有再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回头望,散宜生和他的林鸮已没了踪影。我舒了一口气,他倒还是个君子,不会干强抢民女的事。
……
走了半宿,前面出现了黑黢黢的的影子,又遇见山脉了。湿地之水泽正是从那峰谷山涧里发源出来的。
我极度怀疑那就是箕子隐居的山脉,不高不大,但秀且润。
……
我走到了南山脚下,花香飘来,一缕一缕似有若无,我循着香气走去,发现溪水边立着一颗香樟树。
这香樟树长得高大,树冠郁郁葱葱、延展荫蔽一方溪源,粗壮的主干生出粗壮的分支,缠绕伴生着粗老的木藤,咋一看像攀附着巨蛇。
树下,香气淡雅,若即若离,令人魂牵梦萦。此香是最好的安神剂,今夜就在此树下露宿。
香樟出露在地面的树根,粗壮干燥,我把包铺上去当枕头。饿,可地瓜已经吃完了,明早再找吃的吧。
……
躺下来,白天的事全都涌入脑海,最担心的还是子渔的安危。不知道他父王会怎么处置他,希望他服软,要一口咬定射的是鸮,如此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此外,还有一件急迫的事。我仔细掰手指算了几遍,今天不是安全期。天亮以后得找事后避孕的药草,我可不想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因为一次意外有孕。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怀的是他的孩子呢?额…我都在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脸颊开始发烫,我揉了揉脸。但是这个问题无法驱散,大脑强迫我思考和回答。
如果是他的,我会觉得很幸福很想要吧,会克服一切胆怯…我果然在想他!
可是我已经立志不靠近男人,为什么要违背初衷重蹈覆辙?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感情泥潭?爱使人脆弱,不爱才更强大。
眼眶有潮热的感觉。
醒醒吧,他若是了解我,就不可能接受我…可我心里的种子已经萌芽,我不会让他发现的!这是我自己的事。
闭上眼睛,心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可眼泪不争气,拼命往外流…
躺着哭头晕晕的,索性坐起身来,反正也抑制不住,反正四下无人,只希望抽泣和呜咽没有扰花草虫虫的休息。
……
梦中,一抹白光掠过,溪畔飞来一只大鸟,轻鸣了一声,向着香樟树下走来。那是只白羽水禽,颈翅尾有墨色晕染,气韵高雅,仿佛世外仙子。
它抬着修长的腿,亦步亦趋,走到我身边,用长喙轻轻贴过我的脸,而后扇动翅膀飞到了距离我最近的枝干上。
“黑颈鹤?你不在河州,上树做什么?”我抬泪眼问它,“你有翅膀,为什么不能飞离商王的苑囿呢?”
它自然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你的伴侣呢?你若是没有伴侣,可不可以把我也变成一只黑颈鹤,带我飞离这里,然后找个美丽的地方,我们相守…好不好?”
我趴在树根上,与枝杈上的黑颈鹤对望,心情逐渐平静,困意来临…
……
晨光微露,我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了黑颈鹤,它在树上守我到天明,原来不是梦。
“走,我们去水里找吃的。”我对它说。
我从樟树根上爬起,脱下脏了的运动服,换上干净的素白贯口衫,收拾好麻布包,走到浅水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