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 ”
我望着地上的菜苗,等着他说“免礼”,但空气突然安静。几秒后,我悄悄抬起脑袋看他,正对上他的脸:他托着下巴,抿嘴憋笑,快要憋出泪来。
他看到我,索性跪坐在菜地里,放声笑起来。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大方地笑,肆意爽朗,八颗皓齿整齐地展露,在古铜色皮肤和赤色薄唇的映衬下,和着那快要憋出眼泪的明眸,在我眼里呈现出另一幅深刻的模样:这样的周单,帅气之外,还有点可爱。
不过,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笑我,是我的“大礼”太过滑稽,不符合周礼的标准吗?我委屈,我一个现代人懂什么周礼啊。
我对礼节的认识,来源于电视剧里粗浅的映像,规范地行大礼,真是难煞我也。我收回望他的视线,疑惑又尴尬地保持着屈身的姿势。
“灼,不必如此。”周单笑声渐弱。他叫我灼,而不是江女。我稍稍抬头再看他。
“灼,永远不必对我如此。”他补充道,低垂眉睫望向了菜苗,眨了眨眼睛,脸上泛起红霞。
“谢公子单。”我站直了身体。
他虽然笑得率真,我还是有些恼的,比媛几笑我还恼。媛几笑我是没有杀伤力的,笑我就笑我,气过就消,不留痕迹。但是,我不喜欢男人笑我,很想怼回去…
他蹲在地上,认真地把卷曲的青菜叶子一片一片捋直,也不问青菜君愿不愿意。
我有点心疼我的菜。这家伙,刚才还对神农后稷顶礼膜拜,这会儿自己倒无聊地摆弄起可怜的青菜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毕竟是他送我的种子,我也不好斥责。得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
阳光下,他黑色武士服的图案熠熠生辉,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流云幻日织锦真好看,只是,不知是朝阳还是落日?”我指着他的衣服问。
他放开了可怜的青菜,伸手展开自己的下裾,阳光下的图案勾线银光流转,厚织的圆日更是耀眼。
“此圆日,乃与我名同,江女可一猜。”周单笑笑,向我展示那图案。
“啥?与你同名?你不是叫单吗?单独的单?”我惊讶道。
“单?”他先是诧异地望向我,继而又笑了,第二次露齿而笑。
“吾名乃旦,旦暮之旦。”他微笑着解释。
天呐!我一直念错了人家的名字,可是这也不能怪我,古人发音第一声和第四声是差不多的,他的名,我一直发第一声。
可念错了就是念错了,是我大意了,我立即屈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疑惑,应是没听过“对不起”,但大概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无妨事,江女无须抱歉。”他说。
“为什么?”我问。
“我幼时,三岁龄之前,曾唤作单,单独的单。”他看着我说。
“那为何改名了?”我问,八卦心作祟,来了兴趣,也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我出生时为双胎之弟,然胞兄夭折,母亲伤感,便唤我为单。三岁时,我父改单为旦,寓意抛却旧念,迎向朝阳,以成就事业。”
他注视着前方说着过去的往事。我有点替他难过,这名字让他想起了早夭的哥哥,“如此…那我也得改称你为公子旦了。”我说。
“江女无须改称,可继续唤我为单,单独的单。”他却这样说。
“哦,为什么?”我不解。
他只笑笑,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既已习惯,便不用改,我亦觉得独特,亲切……”
他看着我,眼底泛起氤氲的雾色,声音也越发低沉、温柔……
初夏的艳阳蒸腾出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早晨浇灌菜地里的水汽,一股涩涩的潮湿在空气里弥漫…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或许什么都不用说,默默接受错认的名字就好了。它已变成了我对他独特的称谓…我脸颊发烫,也许是因为太阳晒得太久,也许是因为凝视了他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