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么?”
解言递上本子,上面是她早写好的话:一位毕女士订了位置。
女店员匆匆一瞥,很快道:“我带您过去。”
她们往最里面的一处位置走去,解言视线里模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毕敏君的面容也在她脑海里愈来愈深刻。
穿宝蓝色真丝连衣裙,扣子扣到第三颗位置,露出一片白皙肌肤,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中心最大颗蓝宝石有她小拇指大,她在向人昭示她的华贵。
一双大墨镜挡去她将近三分之一的面部,自然也挡去了那双容易外露情绪的眼睛。
看得出来,她也是精心装扮而来,这母女二人第一次在这个方面同频。
女招待很快离开,解言落了座,毕敏君轻启红唇,语气像是不可置信:“解言?”
解言点点头,手指头在桌子下不自觉绞弄着裙子。
毕敏君认真审视着女孩,如果她取下墨镜,解言一定能看出她眼里的惊讶之色,她没想到曾经那个小小的女孩已经长成了现在这幅美丽的模样。
就连毕敏君也不得不承认,解言长得比父母之中任何一方都出色很多,无论是她年轻时还是解佑为年轻时,都比不上她现在的一半。
将来也许更美。
“你爷爷还好吗?”她猛不丁问,像是没话找话,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解言摇摇头,拿笔在纸上写字,毕敏君看了之后神色如常道:“那还挺可惜的,毕竟他也算个好人。”
又嗤笑:“至少比你那不靠谱的爸爸的有些用。”
解言默默听着,不再做任何反应,毕敏君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以前讨厌,现在还是讨厌。沉默寡言的女孩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你,也许她瞳色太黑,总让她以为看见一团化不开的墨。
那是她只觉得这个这个孩子是负担,现在也是一样。
她从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香烟燃到一半她才仿佛注意到解言难受表情,突然问:“记得你小时候有哮喘,是不是闻不得烟味。”
解言摇摇头,她的哮喘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痊愈,已经很久没有再犯了,她只是不喜欢太过浓烈的烟味。
毕敏君看着她,最后还是将没抽完的半根香烟轻轻碾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她从包里面掏出一张卡递给她,道:“这里面有五十万。”
她语气难得带着些软和,说:“解言,离开这里吧。”
她想用“五十万”利诱这女孩离开。
她不问这女孩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想知道她来多久了,单解言能拿到她联系方式这一点就让她惶恐不安,她向现任丈夫编织了无数谎言才获得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她不想一朝跌回泥泞里。
解言抬起眼看向她,那双黑色的眼珠子渐渐浸透了哀伤,放在桌子下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半响之后,她才伸出手将那张银行卡推回到她面前,眼里露出的决绝一下子让毕敏君一惊。
她一笔一画写下:我会离开,不是因为你让我离开,是我自己要离开的。
她从卡座上起身,转身就走了。
毕敏君凝视她瘦弱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竟然冒出来一点点她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漂亮的小女孩扶着墙壁站起来,连站都才刚刚学会,看见毕敏君进来,松开手就跌跌撞撞向她跑去,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麻麻,麻麻。”
她那时候是怎么做的,她记得自己下意识侧身,由着那孩子摔倒在地,然后睁着一双委屈的雾蒙蒙眼睛看着她。
她以为她忘了,可那眼神她一直记得,而就在刚刚,她再一次见到了那一模一样的委屈眼神。
后悔吗?
她有些迷茫起来,舍弃掉一些东西换来后半辈子无忧生活,她怎么会后悔。
可心脏却像被凿了个大洞,风一吹就刺拉拉的又痛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