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说道：“绫罗绸缎，茶叶器具，还有工匠医者百名，也请亲王一同带回。”

“皇帝陛下盛情，本王代月氏王在此谢过。”沙尔汗棕色眼瞳游移至萧意欢身上，倏忽一笑：“本王这段时日领略了萧齐的大好风光，更见识了萧齐的好儿郎。”

萧意欢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面无表情看向沙尔汗，眼里带上些许警告。

沙尔汗假装没看到萧意欢的脸色，继续说道：“本王领兵征战多年，从关门以外到鬼漠还从未有人能赢过本王，没想到此次却输在了卫侯爷的手上。”

沙尔汗与卫绛风比的那一场武很多人都知道，此刻沙尔汗突然提及却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王曾说要向皇帝陛下求娶元昭公主，如今输在卫侯手上心服口服，此事便不再提了。”

沙尔汗是笑着把这话说出口的，旁边的人听了他的话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不再提就闭上嘴，多什么话。

察觉到皇帝看过来的目光，萧意欢面色冷冷攥紧了酒杯，里面挽媱方才出去顺便取回的果酒随着她的力道摇晃。

整个大殿，唯有卫绛风神色最为坦然。他不紧不慢打理衣袖站起身，对沙尔汗敷衍地回了个礼，嘴里吐出四个字来：“亲王明理。”

不是亲王承让也不是亲王谬赞，卫侯爷字正腔圆四个字一出来又叫人不由得闭上眼。

而这已经是皇帝第二次听见有人公然在他面前将萧意欢与卫绛风扯在一起。

皇帝脸上的淡淡笑容收敛起来：“是吗？”

听不出来是什么语气。

不管元昭公主如何古怪跋扈都是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敢在天子面前搬弄元昭公主与卫侯爷的是非，不少人都替这位亲王捏了一把汗。

“早闻亲王晓勇。”

就在这时，坐于一旁的一直未曾开口的萧贺川说话了。他今日脱下盔甲换上常服，依旧显得冷峻不好接近。

“亲王八百里奔袭击溃北燕右翼三万铁骑的功绩，本殿神往已久。”

沙尔汗的注意力这下到了萧贺川身上，他眉眼微沉，看着这位久居边关的四皇子。

“四殿下北关军的大名，本王在月氏也早有耳闻。”

眼见这两人说上话可以揭过先前那个要命的话题，坐在一旁的人连忙开口帮衬道：“是啊，卫侯固然神勇，但我萧齐的好男儿可不止卫侯一人。”

听到此处，皇帝的视线从萧意欢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自己久未见面的儿子。

皇帝声音淡淡：“老四，这些年你辛苦了。”

萧贺川面上同样不见悲喜：“为萧齐效力是儿臣之责。”

父子俩一来一回，显得生疏无比。

坐在皇帝后方的德妃突然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软声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脾气，受了苦也不知道与你父皇兄弟说。边疆苦寒，你一待便是这么多年，眼见着人瘦了不少，还与父兄生分了，叫你父皇如何不心疼？”

太子连忙宽慰：“母妃莫要担忧，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哪有什么生分不生分的。”

“那可未必。”大公主语气讥讽，拖长了音调：“就算四皇弟不曾忘了血亲之情，也架不住有些人的眼里就没有过兄弟姐妹的情谊。”

大公主驸马如今还在大理寺牢狱里没出来，她说这话显然是意有所指，斜斜看着萧轩盛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愤恨。

“好了。”

皇帝的声音叫有些僵硬的场面缓和过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对子女之间的波涛汹涌不闻不问，淡声道：“奏乐吧。”

幸亏皇帝及时止住了场面。底下的臣子早就坐立不安，垂下眼不敢往高处看。

——废话，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敢看皇帝一家互相倾轧？再多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意欢心里烦躁，手里的筷子戳烂了碗里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