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成十八年,隆冬极寒,京城大雪。
黑压压夜幕下鹅毛大雪飘飘扬扬。京都临水阁金碧辉煌,大红灯笼艳艳一片。
安国公嫡子办诗宴,遍邀京中名流。
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辘辘声遥遥传来,两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拉着一架车舆高大华丽的楠木马车从南门出了宫,后面跟着同样骑着马,身着铁甲的护卫十几人。
铁甲森寒,腰间的足金刀极具威慑力。
马车在临水阁空地上停下。
挽媱把车门推开一个细缝探了探外面,皱起眉,不太愿意让殿下在这种天气到外面去。
她回首看向萧意欢,轻声道:“殿下,外头雪大的很。”
“嗯。”
这一声又轻又倦,从鼻腔里赖赖哼出来。
萧意欢将手里书册扔在桌案上坐起身。顺滑乌黑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身侧。
当今萧齐王朝的元昭公主生了一副世间难得的好样貌。
肤色极白,细细眉梢微弯,不描而黛。一双凤目线条流畅狭长,眼尾微微扬起,眼睫浓密,自然透出矜贵。唇瓣饱满,色若泅血,平添四分秾醴。
挽媱打开一旁的檀木匣子,拿起玉梳替萧意欢打理好鬓发。又不放心地给萧意欢系上一件厚厚的大氅,这才小心地扶着她下来。
萧意欢手里捂着精致暖炉,肩上华美纯白大氅末端扫在地上,她带着二十多个侍从婢女浩浩荡荡走向临水阁。
面容娇美的女侍替她掀起垂落的帐帘,曼妙的丝竹管乐萦绕而出,熏香烘暖,没有半点外面的寒气。
元昭公主一入场就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讶异过后,众人回过神来一齐对萧意欢行礼。
萧意欢意兴阑珊:“起吧。”
“殿下!”
国公府的人瞧见萧意欢,登时舍了原本交谈的人,转身向萧意欢快步走过来。
安国公府公子在萧意欢三步开外停下,规规矩矩地行礼,笑容极深:“殿下能来,安国公府真是不胜荣幸!”
萧意欢瞥他一眼,嘴角一勾,没说话。
国公府公子对萧意欢这态度习以为常,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外头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侍从匆匆打开门帘,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安国公府公子笑容霎时僵住。
萧意欢自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她觉得吵,细长黛眉微扬,终于屈尊降贵吐出两个字,还是诘问:“怎么?”
怎么?
——承办宴席最尴尬的局面便是把不对头的客人凑在一起。
安国公府公子背后已经出汗,面上勉强维持着笑容:“殿下,呃,这,外面…西南王府的人来了。”
萧意欢眉眼微动:“西南王府?”
挽媱在旁边轻声道:“西南王府使团昨日方才抵达京城。”
“来的是谁?”
“巡护使,今年西南郡主也在其中。”
“哦。”
萧意欢于是知道为何这些人面色怪异了。
她眉目舒展,出乎旁人意料露出一个笑,语气轻快起来:“本宫记得她。”
自该记得。
西南王,普天下唯一的异姓王。行事荒谬,罔顾人伦。先王妃故去后侧妃上位,改宗册变嫡庶。让那大公子刚跪送完母亲,就千里迢迢代替弟弟远赴京城为质。
当时西南郡主同来京城。她为继王妃所出,年少意气,于宴席上公然诬蔑废世子品行不端行偷盗之事。
——当年郡主这话没能说完,坐在一旁的元昭公主突然笑了一下,端起手边热茶浇了她满头。
萧意欢走几步,伸手挑起帘子向外看去。
西南王府马车的厚毡帘微微晃动,随行的护院四散开来放下脚凳,举伞遮雪,一身华服的西南郡主卫嫣然千尊万贵地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