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奴婢落画,得王爷的吩咐,往后便跟在殿下身边侍奉。”
先帝和先皇后故去得早,云霓和云淇姐弟二人身边的人也被换了一拨又一拨,被换下的人里有些是欺她姐弟二人年幼不尽心,有些是不安分的臣子手伸得太长安插进来的眼线,因此这回嫁入晋王府,云霓并未带什么人过来,于她而言,留在她身边伺候的是她在宫中便认识的,还是晋王府另外给她安排的,都无甚区别。
眼下容煜给她安排了人过来,倒是让她省了一桩事。
云霓一面解着缠在凤冠上的青丝,一面唤落画道:“你先过来帮我将这发冠取下来。”
她既不摆公主的架子,也不摆王妃的架子,落画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是个好相与的,忐忑的心落下几分,却仍是踟蹰不前:“殿下,您这喜帕本应由王爷来揭才是,那这凤冠,不如等王爷回来再弄吧?”
见落画事事以容煜为尊,云霓丝毫也不意外,虽说容煜指了落画过来伺候,可整个晋王府里,怕是没她这个王妃说话的份儿。
使唤不动她,云霓也不恼,只微微叹了一口气,手上用了些力道,欲将那凤冠直接扯下来。
可那集缕青丝缠绕得紧,云霓一用力,便扯落几根发丝下来,带来些微麻的疼痛,不由得轻轻“嘶”了一口。
美人蹙眉,最是惹人生怜。
落画一个箭步上来,轻轻去勾那绕在金丝上的乌发,口中道:“殿下这可使不得,奴婢来吧。”
云霓偏了偏头,方便落画如解那发丝,揉着酸疼的脖颈又重复了一遍道:“你不必担忧,王爷今夜里应当是不会来了。”
落画手中动作一顿,像是生怕她多想似的,语速极快道:“殿下莫要说这些丧气话了,今儿个是新婚夜,王爷怎么会不过来?”
在说话的功夫里,落画也解开了勾住她发丝不放的凤冠,云霓只觉得头上霎时轻松许多,又抬手将那几只发簪取下,乌发得了自由,从肩头乖顺地垂落下来,云霓顿时舒服得喟叹一声。
与此同时,门边传来响动,云霓下意识抬眸看去,就同容煜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容煜好容易打发走了前厅那些讨喜酒喝的人,大步回到房中,一推门,便见云霓摘了凤冠,柔顺的青丝从肩头倾泻而下,说不出的慵懒惬意。
只是美人面上的神色略有些目瞪口呆。
云霓没料想他会过来,这会儿喜帕也掀了,凤冠也摘了,倒显得她十分厌恶这门亲事似的。
再见一旁的落画,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云霓拢了拢长发,对落画道:“你先出去罢。”
落画闻言,抬眼看了看容煜,见他并未有旁的神色,这才应声行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容煜这才上前几步,目光落在云霓身上,却并未开口。
容煜身形高大,从小在军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人,自是与京中成日里风花雪月的公子们不一样,只往那儿一站,便无端带来许多压迫感。
云霓不算娇小的女子,却也只能仰着头看他,这会儿容煜冷着脸,让她不自觉有些紧张,只得强迫自己迎着他的目光,勉强笑了笑道:“是我觉那凤冠太重,压得人脖子疼,这才让落画取了下来,夫君莫怪。”
见她第一句话便是为房中侍婢开脱,容煜垂眸看着她,到底没为难什么,只是面上看不出喜怒,伸手去掂了掂那凤冠。
确实很重。
见他不说话,面上也无旁的神色,云霓心中有几分没底,摸不准他的态度,便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头,索性上前几步,从桌案上拿起酒壶,斟了两盏酒。
见容煜目光落在她手中杯盏上,云霓浅浅一笑,将杯盏更往他面前递:“合卺酒。”
云霓的手臂往前伸着,略微有些僵硬。
容煜的性子素来教人琢磨不透,他若不愿接过去,那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