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话，靠在门上，咬着牙不露出自己的虚弱。耳边的声音被拉长揉碎，成为无意义的音节，嗡鸣着成为锐利的矛，攻己之盾，势要让她臣服于自己都不知从何而起的情绪。

“我又忘记了，没事，你早点睡吧。”

边希京自顾自说完这一串话，不理会李洙赫的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撑着地站起来，瞥一眼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径直走进房间内的浴室，脱下衣服，躺进浴缸。

热水涨潮，身体逐渐被温暖，水不断漫出，海草沉默摆动，地上的手机持续震动。

她闭着眼，温热的水和重复回荡的声响是母亲耐心的拍哄。

像被诱惑了，她往下滑，水浸透口鼻，熟悉的窒息环抱她，连水来回涌动的声音也变模糊，像鱼被扼杀在海里，可却只觉得自由。

意识半明半暗之间，食梦貘奔向她。

“疯丫头！你想死吗？”

她还是呆呆的，意识涣散着。

它叹气，一挥尾巴，黄色光点包裹住她。

“这么怪自己吗？”

不等她回答，又继续絮絮叨叨，“你们两个真奇怪。明明在家人中最喜欢对方，还因为这点事情责怪自己做得不够好，一个珍惜愧疚，一个自责自省。”

“让人痛苦的从来不是小事。”

边希京躺在地上，双眼直愣愣地瞪着，“我只是太累了。”

不管是什么。

食梦貘看着她，眼眸中是复杂的情绪，它抿了抿毛茸茸的嘴巴，“接电话吧，起来接个电话，一切都会好的。好运常伴着你。”

睁开眼，手指泡到发白发皱，她靠在浴缸壁，一波波热水涌向她，持续不断。

她想，如果痛苦对我来说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阵雨，那该有多好。哪怕流的眼泪足以浇灌养育一株花，使它盛放，又让它腐烂，那我也能在乌云散尽后，闻着湿润的、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对着并不蓝的天笑出来。

她重新站了起来，吹干头发，找出衣柜里的厚睡衣换上。

犹豫过后，重新捡起黑屏的手机。

会有电话吗？

下一秒，手机亮屏。

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上跳出新的未读信息。

是李硕珉。

【我来找你，接我的电话吧，拜托。】

＊＊＊＊＊

李硕珉他们吃完饭就回了练习室。Pledis的资金状况并不好，十来个年轻人挤在小小的练习室，空调还总是坏，好在照明还没出问题。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人焦虑，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

崔胜澈一进门，忙内扑过来抱住他，大声嚷嚷着，“哥还认识EXO吗？”

夫胜宽刚想和大家炫耀，听到这个，瞪大眼睛，“你们怎么知道？”

文俊辉端着水杯路过，长发遮住他的眉眼，“pann上都在说伯贤前辈在回归期和女友约会。照片里有你们。”

李硕珉马上掏出手机登录网站，回复量惊人的帖子飘在首页，正文就是那几张照片和一大段的指责。

等他反应过来，身后是朋友的呼喊，迎面是纷扬的雪。

跑到一半，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边希京的住址，他停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扶着灯柱，喘着气，给她打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

无人接听。

手机似乎坏了，他站在人潮中，举目望去，未至深夜的首尔到处是霓虹灯。

是哪一盏呢？

＊＊＊＊＊

抱着微妙的求救心理，边希京接了新拨进来的电话。

你能让一切变好吗？

“太好了，终于接电话了。希京，你在哪？我能去找你吗？你还好吗？”

她报了地址，李硕珉说我马上就来，能不能不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