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礼觉得梁唤最近很奇怪,是从那天一起洗完澡之后开始的,就好像那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夏日恍惚的一场梦。
他把人看的愈发紧了,以至于她每天见了几个人,说了几句话都清清楚楚。
于是他发现,梁唤这几日叫的最多的是''金花'',说的最多的是‘吃饭’,第二多的是‘睡觉’。有一天还说过脖子上的伤口痒,要碎冰。
有一次他暗示性的蹭她的后颈,只换回来带着一点点询问的、神思不属的注视。
他差点一口咬在她刚脱了痂的伤口上。
晚上他把人用力捆在身旁,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那句连推带踹的‘很热,离我远点’。
他很茫然的沉思了几日,有一天主动将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肌上。
梁唤顺手摸了两把。
他以为她会说一句:“本公主以前夜夜笙歌,你以为你主动给我摸就完了?”
她没有。
她冲他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有点难过。
他想起了去年,这个时候,住在忘忧殿里的梁唤,也是这个样子。
太医都说她病了,还给她开了药。
可是只有他知道,那些药她没有喝,全倒了。
她那时候都是怎么样来着?
睡觉。特别能睡。
不怎么吃东西。
但是也没少满宫乱窜。
去的最多的是东宫,去了就花天酒地摸人家小手,有时候还抱着人在后殿睡觉,最后还领回来几个。
然后就是往宫外跑,很能惹是生非,好几次让人追的满街跑,还是让他扛着跑,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公主。
任礼得出一个结论——他闷着她了。
于是他主动带她出去玩儿了。
他带着她在草原上纵马——可能是天太热了,她焉儿了吧唧的。
他给她办晚会——大家都非常高兴,好像一下子看他这个新大王顺眼多了。然后梁唤早早就抱着金花回去睡觉了。
他乔装改扮,带着她去绥远逛了好几天——但是曾经的场景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一天晚上,他们路过一个烧烤摊,几个年轻的小士兵一边喝酒一边比划,声音又欢乐又响亮,但凡路过的都忍不住看两眼。
任礼咬着牙站在原地陪她看了半秒,一把捂住了她的双眼。
梁唤茫然的眨着双眼,有些微发卷的长睫毛扫在他的手掌心,痒痒的。
他放下手,拽着她快步离开:“我们去喝酒。”
酒意半酣的时候,他看着她:“梁唤,你很不开心。”
梁唤摸了把脸,笑了一下:“想我父皇了嘛。”
任礼很想反驳她。
他用力抿了抿嘴唇,将她的手牵过来,一根一根的捏着玩。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他不好,你不要想他。”
梁唤低着头,啊呜一口就咬在他手上了:“不准你说他不好,你没有资格说他不好。你最没有资格了。”咬的还很用力。
任礼心底猛的窜上来一股戾气,手抽回来就要拍桌子。
结果抬起头来就发现,她眼里像滚豆子一样在往外掉泪珠子。
梁唤偏过头去,将下巴磕在自己手臂上,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湿乎乎的,不滚豆子了。
任礼的手没有拍下去,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梁唤很小声的嗫诺了一句:“我想回家。”
任礼看到她眼角下方的皮肤流过一行透明,像一条静默的河流。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这些。他从来都没有思念过什么,没有家的概念,更没有迫切的想要回到什么地方的想法。
他只是会偶尔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养的一只羊。很偶尔,很短暂。
那只羊其实就是羊群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