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年的母亲唐梦琴是个小脚老太太,从来跑不快,走起路来,一摇一摇的。她是最后一批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女人。
唐梦琴的门牙掉了,说起话来漏风,“四崽子,四崽子来了!”她扒拉开陈四年的父亲陈十斤,瞧见站在门口,高高大大,穿着大衣,脸盘干净,眼睛明亮的陈四年,不敢认,“你,你真是四崽子?”
陈四年忍着暴走的冲动点头,“是我。”
唐梦琴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再看看无数次梦见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放声痛哭,“我的儿啊!这么多年你都不来看妈,妈快想死你了!”
唐梦琴的手当下就摸上了陈四年的脸,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然后窸窸窣窣的,往下,摸肩膀,摸胸膛,那枯瘦如老枝的手,抖啊抖。
陈四年按住她的手,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咱们进去说吧。”再摸下去,他真的要暴走了。
唐梦琴的脸上淌着两行泪,“好好,进去,进去说。”然后拉着儿子,先行进了屋。
陈十斤偷着擦了擦眼角的泪,把孙子孙女儿媳妇都让进了屋。
屋子不大,也就五六十平,家具都是老式的,透着一股子岁月的霉味。收拾的倒也干净,木质的餐桌上放着一套老旧的茶具,一台黑白电视,正在唱着京剧。
三个孩子头一次到爷爷奶奶这里来,好奇又拘谨。
陈十斤从里屋拿出来瓜子、糖、花生,往三个孩子的手里塞,“你们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准备。就是这糖和瓜子,还是年前你们大姐拿过来的。”
“我当时还怪她,就我们老两口,准备这些干什么。你们可就来了,还真多亏了大萍。”
陈四年的大姐叫陈大萍,原来在棉纺厂上班,棉纺厂倒闭后,去商场的柜台做了营业员。现在卖BB机,每个月的工资不少。
陈大萍孝顺,每个月都会来看看老两口,给老两口带点吃的。
三个孩子一一接了,“谢谢爷爷。”
“不谢不谢。”陈十斤的眼眶湿润,这可都是他们老陈家的子孙啊,看看这长的,一个比一个好看。
本来就隔辈亲,三个孩子又被养的水灵灵的,陈十斤越来越喜欢,完全无视了陈四年。
陈四年被唐梦琴抓着手,问东问西,陈四年嗯嗯啊啊的应着。朝陶瑶使眼色,陶瑶看都不看他,更别说接收信号。
陈四年只好自救,反握住唐梦琴的手,“还没有见过三个孩子吧?小松过完年就去读小学了,两个小的也要读幼儿园。”
“小松,小柏,小秋,你们来,叫奶奶。”
唐梦琴看到三个白白嫩嫩,长得相同眉眼的孙子孙女,心都化了,“阿弥陀佛,这是哪里来的洋娃娃,快到奶奶这来。”
三个孩子走到跟前,唐梦琴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越看越喜欢。
陈四年逃脱魔爪,暗暗松了口气,嗔怪地瞪了陶瑶一眼。
陶瑶的眼睛里都是笑意,陈四年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看他以后怎么收拾她。
说话间到了中午,陶瑶扮演好儿媳妇的角色,去准备午饭。
家里除了蔬菜,饺子,老两口没有准备其它过年的东西。年纪大准备不动,再说也没有人来。往年初二闺女们来,会带着东西一起来,吃剩下的东西,老两口能吃到初五。
陶瑶只好把带来的腊肉蒸了下,用腊肠炒了蒜薹,带来的鱼干重新过油炸了遍,直炸的外焦里嫩。把白萝卜切成丝,放上调料,攥成团,就着油锅炸了萝卜丸子。
素菜做了酸辣大白菜,溜土豆片,雪菜四季豆。
主食依然是饺子,芹菜猪肉馅的。煮好后,陶瑶尝了一个,咸了。老人味觉退化,口味比年轻人重。陶瑶怕孩子们吃的太咸,又做了酸汤。将饺子放进去,冲谈咸味。
自陶瑶过门,只烧过一次饭,味道一般般,也就是能填饱肚子的水平。当初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