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后,顾晚之就向皇后告了病,特被允回顾府修养三日。
顾府后院的侍卫已经撤走两晚,顾晚之一个人在回廊的亭下坐着。
月上三更时,一阵清脆的落地声打断了顾晚之的思绪。
一片竹牌从外墙抛入,正落在亭下的阶上,顾晚之将竹牌放入袖中,隐约能见竹牌上被刻了字,但还来不及看,顾晚之就朝着院外的小道跑去。
本就为了蹲颜棠舟,顾晚之穿的极为轻便,一撩裙袍,飞速追去,不到半炷香,就看到那道黑影蹒跚着还在逃。
如今追查颜棠舟的侍卫,满街都是,顾晚之不敢出声呵止,生怕引来不测。
可是颜棠舟四处叛逃多日,早已食不果腹,又遍身伤痕,哪怕他再拼命的逃,还是被追上了。
面前是一条死路,后面是追上来的顾晚之。
颜棠舟背对着顾晚之,一身血衣早已斑驳的不成样子,哪怕再体力不支,还是竭力挺直着腰背。
“你又何必……”
顾晚之喘过气头,正要开口,就听见颜棠舟的话,嘶哑的声音再无半分生气。
“颜棠舟。”
顾晚之捏紧袖口那块竹牌,在此之前,有太多的问题。
为何要认罪?
你的妻儿呢,你就如此弃他们不顾了吗?
你知道司狱监的火是个局,为何还要逃?
为何要出那道宫门?那是道死门你知道吗?
……
顾鸿云引荐颜棠舟入朝为官那一刻为止,颜棠舟已经拜顾鸿云为老师多年,顾鸿云不但授他诗书,教他官道,更是待他如亲子。
顾鸿云年过半百,膝下唯有两女,一个成了东宫皇后,一个贪玩游乐素日半个人影也无,在有了颜棠舟后,顾鸿云为此在家宴常道,“顾某焉有青云志,后辈扶摇断可接。”
“为什么?”
颜棠舟的背影微微的颤抖,他还是不肯回头,仿佛这样就能保持往日的傲骨。
“我,别无选择。”
“是他们屈打成招?逼迫你了吗?”
话刚出口,顾晚之才想到,屈打成招颜棠舟是件没有可能的事。
“是我,是我对不起先生……”颜棠舟的双肩颤抖更甚,“是我,是我太过孤傲,太过自负,我对不起先生的教诲,我愧于……先生。”
顾晚之募地想起陆应淮在高楼上说的话,又觉得荒唐至极,“颜棠舟,你的儿子还未满周岁,牵入运河案会是什么下场你再清楚不过,你不顾自己,你的妻儿呢?他们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我别无选择!”颜棠舟的背脊终于塌了下去,什么傲骨,什么壮志,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烟云。
“人皆可以为尧舜,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所有高远的报复,在被抓进司狱监的那一刻仿佛都成了笑话。
“我半生都在考取功名,力求为国效力,天下至德,莫大于忠,主事、员外郎,我从六品小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以为是我品性高远,是我胸有大德才能被天子看见,可是,我当我做了礼部侍郎之后,我才发现,是因为你,是因为我在画廊上救了你,所以才会被先生推举为侍郎,我才能捡到这三品的大官!”
颜棠舟转了过来,脸上的清朗已经消失不见,一双悲戚的眼落顾晚之身后,那是大晋皇宫的方向。
“不,不是的颜棠舟,爹爹举荐你,是因为能写出为民之道这样的文章来,是因为看重你清廉自省的品质,而你舍命救我,正是因为你胆气皆到,如此种种,才是爹爹放心你居侍郎位的初衷啊。”
颜棠舟眼底微微的亮了,却又很快黯淡下去。
“可我救你,是因为你是顾晚之,是当朝二品大臣的女儿……”颜棠舟终于说出了埋在心头的话,如剖开一道昔日的烂疮,“我前半生都不得志,我空有报复无处伸展,我自知千里马也需伯乐,而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