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坐,看着殿内的群臣,嗡嗡的争吵声,仿佛永不停歇,所有人都在引经据典,大声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否定他人的论据。几位内阁辅臣端坐在御阶前,眉头紧锁,双目微垂,不言不语,任由殿内的大臣争吵不断。 皇帝陛下昏厥不醒,本已纷繁的朝中局势,立即陷入一片混乱。从昨日开始,内阁、六部、都察院、监察御史、六科、五寺等朝廷各机构便开始讨论,在皇帝未能理事情况下,是否设立监国暂理国事,以及提议何人可为监国。 及至今日午后时分,也未有定论,仍在争吵不休,各持己见。年仅十三岁的太子孙宏相这两日来也随同母后于殿内听政,初时的好奇和新鲜感过去后,便是极尽的无聊。 父皇病重垂危,这些大臣们不思为君父分忧,反而在此吵闹个不停,就是为了获取自己心中的那点蝇营狗苟之利。 可笑,又可恨! 父皇不能理政,自然要设立监国,保证朝中大小事务的顺利推进,方能不使国家发生剧烈动荡。按历朝历代传统,监国者,理应为国之储君。若储君年幼,那么就该皇后代为摄政,辅佐太子学习和适应治国理政。 可这帮大臣却有半数人反对皇后摄政,认为是不符礼法,是后宫干政,恐有“牝鸡司晨”之嫌。孙宏相对此嗤之以鼻,颇不以为然。从小在母后身边,让他深深感受到,不论是从见识上,还是从治政管理上,以及心性坚韧方面,父皇皆不如母后。 自父皇登基称帝后,母后经常会偷偷地拿父皇批示的奏折与他进行一番讲解分说,从不同维度和不同背景,以及不同处理结果等方面,来告诉他如何更好地处理某项事务。而通过母后的解说,孙宏相便知道父皇的有些批示,是多么的草率和武断,似乎全凭个人喜好,或者自己的片面臆断猜想。 母后经常教导他,在做任何事情,或者做任何决定时,必须要有“科学”的方法论,内心要存普遍怀疑的精神,把一切可疑的信息(知识)都剔出去,最终剩下毋庸置疑的信息。还要将那些复杂的事务化为最简单的事务,抽丝剥茧,寻找主要问题之根本所在。 反过来,在掌握了足够的知识和信息后,还能用综合归纳的方法从简单的事务推导出复杂的事务,以便使之更为系统和更为严密。 而最为重要的是,在获取信息(认识)和具体实践活动中,要一切从最为实际的情况去决断,实事求是,充分听取各方意见,并严格地按客观规律办事。 而现在殿内的这些大臣们,似乎永远抓不住最为关键的问题,却将一条条儒家经典搬出来,东拉西扯,试图从道理上来决断是否确立监国,以及何人为之。 “诸位卿家,可听孤一言。”孙宏相渐感不耐,突然站了起来,朗声说道。 “大殿之内,哪有你说话的份!”就在群臣惊愕之际,皇后转头瞪着他,厉声说道:“坐下!老老实实地观政,勿要聒噪!” “皇后娘娘,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虽未成年,但心中自有沟壑,不妨听听他的一些个人己见。”内阁次辅、文华殿大学士杜思谦微微一笑,朝皇后拱手说道:“太子睿明,说不定言语之中,予臣等有醍醐灌顶之效。” “好生应答,勿要胡言乱语,以辱众听。”皇后齐子依眼神警告地看着孙宏相。 “是,母后。”孙宏相先朝皇后恭敬地深施一礼,接着又对几位内阁大学士和满朝文武微微一躬,随即开口说道:“父皇病重,暂不能理事,但国中事务不可懈怠荒废,否则天下人心难安。既如此,设立监国,代理国政,当属应有之要务,何须争辩分说?” “太子殿下之言,甚为有理。”太子府詹事解道洪微笑着点头附和道:“陛下有恙,自当太子监国。” 内阁首辅、华盖殿大学士杜远兴侧头看了一眼解道洪,眉头皱了皱,随即又继续垂目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