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他敛去眼中的黯然，起身梳洗，准备动身。

就在他推开盥洗室拉门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风岚。

她仍穿着浴衣，只是右边的衣领被拉下，褪到了上臂，任一截雪欺霜染似的右肩留在外面。梳妆台前高亮的镜灯被开到了最亮，她的脸、露出的香肩，被灯光一照更显无瑕、白得发光。

此时她左手持一钢针，正愁眉不展地对着自己的右臂比划着。听到了动响，风岚放了手里的针，稍稍拢了拢前襟，转过身来笑问道：“尼桑，你醒了？”

“嗯，”鼬淡淡应了声，他缓步踱到她身边，随口询问，“在做什么？”走近了才发现，梳妆台上放了一排用处不同的纹身针，一碟子纯白泛青的染料，以及几张手稿。

鼬立刻了解的风岚的意图，拧眉问道：“你想在身上刺青？”

“是哒。”风岚大方点头承认，笑得眉眼弯弯，“我在想啊，我好歹加入了个人人喊打臭名昭著的黑暗组织，总得弄个拉风酷炫的纹身，才能昭显我堕落神女、折翼天使的黑化气质。但我又不想那么高调，于是就选了白色的颜料来纹身。这种小清新和叛逆感的混搭，才符合我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的卓尔不群的酷霸狂拽的威风人设……”

鼬：“……”

倒，也没必要给自己生搬硬套按上那么多形容词……

鼬随手翻了翻风岚扔在台面上的纹身画稿，仔细一看，不由怔了怔，颇为一言难尽地向风岚确认道：“……你要在身上纹这个？”

“对！”风岚自豪应道，拿起其中一张画着简笔画「蚯蚓」的杰作，“……我准备在左臂上纹一只泡泡龙……”又给鼬看了一张模样狰狞的「泰迪熊」，“……右手臂纹一只跳跳虎，胸口的话……”

鼬看着手稿上那极具标志性的吹风机脑袋，艰涩开口：“这是小猪佩奇吧？”

“答对了！”风岚打了个大大的响指，兴致勃勃道，“这样，我也算标准的「左青龙，右白虎」，加上神兽佩奇小猪猪，是不是很威风霸气？”

鼬：“……”

他其实很想吐槽，把这玩意儿纹身上，勉强跟可爱擦个边；其他风岚想要的效果，不存在的。

“但是……”兴致过后，风岚又发起愁来，“……我从没刺过青……”但她向来盲目乐观，再大的事也从没当过事儿，加之对自己总有一种蜜汁自信，所以纹身这点儿小事，完全不值得机智的风岚大小姐烦恼。于是她又拍着胸脯向鼬夸耀：“不过，不就是纹身吗？把颜料往皮肤上戳吗？小事一桩，聪明如我，分分钟就能搞定！喔嚯嚯嚯嚯！”风岚掩唇嘚瑟奸笑。

看着风岚没心没肺的模样，鼬长长地叹了口气，想着不能由着她乱折腾自己。一边拖了张椅子坐在风岚身边，随手拿了支割线针，道：“我帮你纹吧。”

“诶？”风岚奇道，“哥哥你会纹绣？”

“懂一些。”鼬把针头淬火消毒，娓娓道来，“以前在暗部的时候学的。”

风岚想到了什么：“啊？哥哥你手臂上的暗部刺青，是自己纹的吗？我以为，暗部有专门的纹身师呢！”

鼬烧针的动作稍稍顿了顿，随即又仿若无事一般捻指转针。他低眉敛目淡淡道：“不是，我的刺青是卡卡西前辈纹的。”对着满脸期待的风岚，鼬停了停，还是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暗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加入后，都会由自己的所在小队的分队长在手臂上刺上标志性的纹身……”他抿了抿唇，侧目，目光有些飘远，“算是一种精神传承吧……”

风岚的唇翕动了一下，却没有开口，眼神也有些黯淡。那段在暗部的时光，对鼬来说，也是不可磨灭的记忆吧？在忠诚与道义之间挣扎，在亲情与背叛之中撕裂，那对鼬来说，是最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最初，谁不是怀着热忱而美好的信念，心甘情愿成为深埋黑暗中的基石，架起通往未来的桥梁。

“你要先纹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