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桥本环奈(4)(1 / 3)

胖胖的老板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大部分的光,似一座雄壮的肉山一般投下庞然阴影,将渺小的她的笼罩其中。他的脸色隐在一片黑暗之中,嘴角挂着一抹和善得扭曲的笑意,看起来格外居心不良。他端着碗的手很稳,一步一步向她走近,脚步踩在老旧的木质地板上,响起空洞而压抑的回声。此情此景,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一句:“大郎,该喝药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桥本环奈·岚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向后瑟缩了一下。

“小姑娘,你醒了?”老板在她身前蹲下,将碗递到她面前,微笑和善道,“饿了吧?来,喝点热汤!”他拼命将两边嘴角向上提,想尽量维持慈祥可亲的路人好大叔形象,然而从他身后散开的撕裂般的黯光,却在他脸上映出一重重叵测阴险的暗影,让他所有伪善的伪装全部破功。

风岚不断往后挪着,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角,消失不见。她满脸惶恐,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抗拒之情甚笃。

老板依旧笑笑笑,瞎乐得跟个智障似的,继续劝风岚道:“这次汤里没有下迷药,你放心喝!”

肉汤的香气适当其时地飘来,荤鲜的气味夹杂着野菜的清新在鼻息间缭绕。垂眸低视时,浓白的汤汁撞入眼帘,几块碎肉浮出汤面,杂菜盘桓其间,不自觉叫人回想起深烙在记忆中,那充斥齿间的软烂咸香的触感,汁鲜水透、回味无穷。这销魂的滋味,对饥肠辘辘的赶路人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口中唾液的分泌条件反射性地激增,是人类最难以克制的觅食本能。

女孩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很硬气地别过头,小声却倔强地嗫嚅道:“我不喝……”

老板听出她话语中的松动,笑容更盛,准备继续劝她。

“老大,你跟她啰嗦什么?!”外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不听话,直接打一顿就是了,还给她吃什么东西?!”

“你懂什么?打坏了饿坏了,明天怎么卖出好价钱?”老板回头,凶狠吼道,但当他回头面对风岚时,又满脸堆笑,“这里头真没加别的东西,来,喝一点儿,暖暖胃。”

女孩樱瓣似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眸光斜扫游离,几个来回后,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老板手中的那碗肉汤上。她的目光留恋而遥远,绵绵若蔓生天涯的离离青草,望断了无尽离恨相思苦。

片刻后,她才慢慢撩起了眼睑,用沁满了秋水落霞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老板,楚楚可怜道:“……你刚刚唾沫星子掉进去了,我要喝新的。”无辜的神情、真挚的诉求,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老板:“……”

这那儿来的大小姐?!真tm难伺候!!!

“行!”老板咬牙,硬着头皮道。他抬手,将肉汤咕嘟咕嘟地倒进嘴里,一饮而尽,起身离开,不多时又另端了一碗汤进来,递到风岚面前,言语之中已带上了些许不耐,“给!”

少女低头认真端详着打汤的碗,继而抬头,泫然欲泣的眼儿我见犹怜:“碗我也要新的。”

“洗过了!”老板忍无可忍爆喝道。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一点儿被绑架的自觉啊?!

少女歪了歪头看着他,眨了眨眼,清澈若琉璃的眼瞳中透出一抹浅淡的笑意,乖巧点头应承道:“好的,谢谢。”她将绑着双手微微抬起,手腕旋动,将绳结稍稍挣松了些,十指与手掌张开做莲花状,接过碗又收回,捧在胸前,蜷缩着低头轻轻朝汤碗里吹着气。

那配合识趣的模样,让老板一肚子的火都没处儿发,只能一下下地抚着心口顺气。

果然是个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疾苦不懂人情世故的大小姐,天真,娇气,矫情,挑剔,屁事多!

“嘤、嘤、嘤……”一阵低弱的啜泣声幽幽响起,似远似近,如怨如慕,戚戚然若孤笛断声,传彻深谷。

老板低头看去,少女正托着碗,怔怔坐着,肉汤的热气熏得她双眼通红。她清泪满面,泪珠儿无声地落进汤里,漾出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