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和碗贴得很近,面对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羞怯的声音从碗缘暴露出来:“噢,好……好。”
对白兔来说,手机导航属于很鸡肋的存在,所以她一直用着非智能手机。路线引导上必须含有条分缕析的路标顺序,她才可能不会迷路。最好的方法是她站在原地,等人接送。
年曈闷着头,不停地往口中送面,白兔吃三四口的功夫,他已经吃完了。接着,他一声不吭地从房间里拿出一支笔来,准备开始在地图本上写写画画。
啵咻——
夜里的沉寂,被拔笔盖的声音打破。
“这个臭光头!”年曈把打开的笔拍在茶几上,笔杆滚落在地毯上,“奸商!”
卧在粉色羊毛中的白漆笔,笔头指向年曈,刻有“金榜题名”四字的那一面,完全朝上,不偏不倚,仿佛是在神佛面前摇下来的一支签。
当时从网吧出来,这笔被年曈塞在书包侧边的网兜里,刚刚图省事,他随手拿了出来。
“你这只怎么没笔芯呢?”白兔拾起笔,她掂量几下,“感觉也不像空心的。”
网吧老板分发给“谍报员”们的是同一款笔,只是刻字不同。
笔是文人的枪杆子。平日白兔挥笔洒墨时,都用0.38的笔芯,而这支笔配的是0.5的大小,所以她回到教室后,立马换了内芯。换芯过程中,她发现这笔的材质相对廉价,是很脆的塑料。对着光线时,能看到里面的内容物。
而年曈的这只显然没有笔芯的笔,一是重量异常,二是不透光。
“你看。” 白兔旋即拧开笔头。
“这大光头搞什么鬼啊!”年曈像举枪瞄准目标物那样,眼睛对准笔洞。
如白兔所料,笔筒被卷起的纸塞满,密不透风。
年曈轮番地用修长的十根手指尝试将卷纸抠出来,但终究无果。
不耐烦到极致后,他将其放在地上,来了招泰山压顶,好似踩裂炸得焦干的骨头,松脆的响声轰走客厅的沉闷。
支离破碎的尸体中,横躺着被踩扁的卷纸。
年曈打开卷纸,上下扫了一眼后,他的脸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又暗又皱。他的双手横扯着纸张,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好似纸张中线处随时会出现裂缝。
白兔抛下香喷喷的拌面,从起身开始就嘟囔着:“写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赤脚刚站在年曈边上,没顾上去看纸上的内容,又往边上挪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年曈现在像生气的牛魔王,鼻孔喷气。怒气在他的眉宇之间纠缠,黑色瞳仁紧连上眼睑,眼底腾出几分空白。
“死光头——”年曈咬牙切齿道。
“他骂你了?”
白兔猜想他这是知道了网吧老板其实很嫌弃他,受打击了。
“写的什么鬼字,看都看不懂!”
“……”
白兔凑近看着,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笔画极简,是典型的草书。
“臭小子,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她将纸摊在茶几上,用手掌熨开褶皱,突然喊道。
她的气场不输包租婆骂那群不交月租的租客是混蛋,狠到不仅断了水,还要烧人铺子。
“你骂我?”跪在白兔边上的年曈,瞬间躺地,脸色苍白,散了光的瞳孔扩大到极致,像躺在棺材里束手束脚的僵尸,“你骂我!”
白兔拿起白纸,举旗投降:“不是我,是纸上面这么写着的。”
“噢,好吧。”年曈一个鲤鱼打挺,立刻像只给了根骨头就被讨好的大狗狗,跪坐在主人身旁,摇着尾巴,“你继续。”
兴许是给年曈讲故事养成的习惯,每当给他念带情感色彩的文字时,白兔会情不自已地进入角色。
“臭小子,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这支笔给你了。”
“屁事真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