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天都亮了。
“哟,大忙人醒了?”听声音,何袅袅就知道今天当班的是陈医生。陈医生是个30出头的年轻男人,戴个金丝眼镜,人很健谈。何袅袅来过几次就跟他熟络了。
何袅袅赶紧起身,跟陈医生打了招呼,有点歉疚地微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陈医生,又给你添麻烦了。”
“又没按时吃药吧?”陈医生问。
“我也想按时吃,可您给开的药得饭后吃,我没吃饭,没法吃药啊。”何袅袅有点为难。
“你就不能遵医嘱,按时吃饭吗?”
“您也知道,我有点忙……”何袅袅做错了事想耍赖的小孩一样,找着别的原因,“公司太卷了……”
“是你太卷了吧。”陈医生一脸严肃,“你这胃再不好好养养,明年得切。”
“不至于,不至于。”何袅袅以为陈医生在开玩笑,打着哈哈说。
陈医生也没跟她多说什么,直接把诊断报告送到她面前——急性胃穿孔,需要手术。
仿若一道惊雷劈在何袅袅面门,奶奶当年就是胃癌走的,没想到她还没摸到30岁的门,就要在胃上面动刀了。一时难以接受现实的何袅袅紧紧抓住陈医生这根救命稻草问:“可以不手术吗?”
“可以。”
何袅袅听到这个回答瞬间两眼放光。
“但是……”陈医生一脸严肃。何袅袅就知道还有“但是”,收起眼中的光,仰着头,乖乖听陈医生后面的话。
“按时吃饭,多加休息,尽量不要工作。”陈医生沉吟道,“我感觉你在工作上给了自己很大的压力。如果不暂停工作的话,吃药也是白搭。”
工作狂何袅袅陷入了极限纠结。她其实就是不想暂停工作,但又害怕开刀,此时急需一个人来推她一把。可她不敢问爸妈的建议,他们肯定会想劝袅袅辞职养病。想来想去打给了师父。她的师父也是她的领导,领导肯定会倾向于工作。
袅袅的师父很快来了——带着袅袅的休假通知来的。留着山羊胡的精瘦师父把三个月的休假单递到何袅袅面前,微笑道:“三个月,一天都不许少,赶紧回家好好休养。”
何袅袅难以置信地捧着休假单,问:“师父,你不是想把我逐出师门吧?三个月我种的花都能全开一茬了。”
“三个月是你上个季度的加班总时长,一个季度都能加出520个小时的班来,可真有你的。”师父说着顺手摘了何袅袅的工牌,“工牌我收走了,最近三个月别想踏进公司一步。”
“那我的花苗怎么办?”何袅袅担心。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师父捏着自己的山羊胡,语重心长地说,“流水不争先,挣的是滔滔不绝。你已经领先别人很多很多了,稍稍停下来照顾照顾自己吧。”
何袅袅拼惯了,她不怕别人批评她飞得不够高,只怕别人关心她飞得累不累。师父一席话让何袅袅鼻头竟有点酸,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了。师父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灿烂一笑说:“好好找个山清水秀,能闲出蛋疼的地方养好身子吧。”
望着师父的背影,何袅袅感觉心里暖暖的。其实她心里有一个牵挂了好多年的地方——陪伴了自己童年的小村落。那里没有喧嚣,没有内卷,没有人催着她凡事争个第一。只有花开遍野,稻田徐徐,炊烟袅袅……之前因为工作,一直没有付诸行动。这次三个月,足够了。
何袅袅开车回村,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压上去滋滋作响的砂石路……三岁的时候,爷爷曾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这条路上走过无数次,她坐在自行车前面的单杠上,像一只快乐小狗迎着风咧着嘴笑。
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种着不同作物的田地……村里的地都是公家分的,每家每户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大小的地,种什么全凭自己说了算。何袅袅也有自己的地,小时候她跟爷爷奶奶一起来田里种土豆,小小的她拎着小篮子,把发芽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