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正是重黎放的燧火?
重黎歉疚万分:“那日是我放的火···对不住,我不知竟会殃及无辜,实在是我的过错。”
花侍转身,继续摆弄花草,什么也没有说。
重黎见他一言不发,歉意更深:“既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弥补你。燧火烧伤虽难恢复,却也不是毫无办法,燧山有以雪莲制的药膏,可治你脸上的伤,我这便写信给爹娘,叫他们给我寄些雪莲膏药。”
花侍回道:“属下只是一低微花侍,能打理好殿下宫中的花草,尽到本分就够了,属下的脸···不重要,不劳殿下挂怀。”
重黎打定了主意:“我一定会将你脸上的伤治好。”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天色不早了,你且先去睡吧,至于这花,顺其自然便是了,你不必过于操劳。”
花侍轻道遵命,行礼退下。
重黎回了宫,径直去到桌前,提笔给父母写信问安,信末一再说明了雪莲膏药的事情。
放下笔,封上信,这才重新睡下。
*
后来的几天,每晚就寝前重黎都会在窗边站一会,花侍每天都来,打理好花便走,一日未落。
重黎来天域的第四日,成均入学。
成均所设之处名为成均阁。
她是去的最晚的一位,其余十数人皆已落座,只剩给重黎离夫子最远的一个座,倒也正合她意。
成均以三物教弟子,一曰六德,谓知、仁、圣、义、忠、和;二曰六行,谓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艺,谓礼、乐、射、御、书、数。
成均的夫子由各方紧要神官担任,因六艺之首为“礼”,而礼教又融于乐教之中,故各神官中以大司乐授业最广。
那日执教的正是大司乐,讲的是乐德。
重黎散散漫漫听着,只觉得大司乐所讲的什么“中”“和”“庸”“友”枯燥极了。
思绪不自觉飘出了成均阁,想起重明宫的花侍,想起他的面具。
也不知爹娘何时回信,不知雪莲药膏能否彻底将那花侍的脸治好,好叫他早日摘下面具生活。
若是···若是治不好了,那这笔债可是永生永世地欠下了,她该如何偿还呢?
带他回燧山?给他个清闲的神职免他夜夜辛苦栽花?也不知如何才能还上。
“重黎殿下。”
走神的重黎被大司乐捉个正着,她被叫起来答问。
“重黎殿下,吾方才讲至‘祗庸’,这‘祗庸’当作何解释?”
重黎哪里知道。
“回大司乐,我···并不知。”
席间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嗤笑声。
大司乐徐徐行至重黎身边,惩戒的话说得也像曲乐般雅致:“今日下学,请殿下将《天礼》中《乐德》一篇誊抄十遍。”
又如坐针针地过了两个时辰才终于下了学,重黎一刻也不愿多呆在成均阁,从座上弹起便直直往外跑。
冒冒失失地,竟撞上一人。
重黎抬头,见是玄冥,顿时冷下脸,歉也懒得道,装作无事发生般继续向外走。
身后传来玄冥戏谑的话音:“别忘了抄十遍《乐德》!”跟随着又是一阵乱糟糟的哄笑声。
重黎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她没回重明宫,径直到了勋尧的林谷宫中去。
勋尧似是正要出门:“正打量着今日成均该散学了,想去重明宫看看你。”
重黎苦着脸抱怨:“真真是煎熬极了,还被大司乐罚了抄书!”
勋尧却扑哧大笑,重黎的脸更苦了:“他罚我抄十遍《乐德》!”
“《乐德》可不短,何况是抄十遍。”
“眼下我连却连这什么《乐德》也没有。”
“这倒不难,天域的开物楼中藏有《天礼》,我带你前去寻书。”